贞观元年初。
长安城万年县东市…
长襄书局。
时年十一岁的程怀亮抛玩着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徐徐走出书局。
“长安笑笑生,你千万别忘记写新书,这本银瓶梅其一太火了,许多书友吃饭上厕所都在看,书页都翻烂了,眼盼着下一卷出版!”
程怀亮头也不回,说了句“回见”,继续朝外走去。
那大腹便便,笑如弥勒的书局掌柜一脸谄媚,看着程怀亮像是看财神爷一样,恭敬的将其送出书局。
“那群官老爷做梦也想不到,令他们思之如狂的房中秘术,竟是这岁数不大的俊俏小郎君写的吧。”
“啧啧,真不知道这么小的年纪,是从哪懂得这么多姿势。”
目送着程怀亮走远,书局掌柜啧啧称奇,对程怀亮的敬佩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程怀亮本是二十一世纪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青年,平时就喜欢看点番茄的小说,唐宋历史,混迹混迹小破站,毕业后就成为996的社畜,在连加一个月的班后,终于猝死。
重生于历史上这个与自已同名的程咬金嫡次子身上,来到大唐已经十一年有余,趁着程咬金不在家,写写小人书,赚点零花钱。
此时的程怀亮还不知道,危险正在到来的路上。
今日朝会,有位游击将军拿着自已书,看得入神,引得群官围观,惹得李世民不喜,下令逮捕此书作者…
散朝后,右侯卫大将军尉迟敬德随口交代下属,命武侯铺去办这件事。
这不巧了,程怀亮刚出门便撞上四名武侯。
“你就是银瓶梅的作者吧,你事儿发了,跟我们走一趟!”
话音落罢,两名武侯便上前按住程怀亮,给其戴上杻械。
程怀亮一愣:“不是吧,官爷,大唐律法也没说写书犯法呀?”
“少废话,自然是你犯事儿了,我们才会来抓你。”
武侯小头目仔细打量程怀亮,说道“年纪倒是不大,生得还算俊俏,你说你写点什么不好,写淫靡之书,也算是你运气不好。”
程怀亮听出武侯话中的意思,运气不好,就是说自已写小人书得罪人了呗。
心中不禁懊恼,自已平时喜静,少出门,最近老程去镇压铁山獠人反叛,自已才趁这个机会,写点书,赚点零花钱,没想到在这节骨眼出事了。
都怪老程,说什么男人要穷养,每个月只给自已1两月钱,不然自已也不会铤而走险。
堂堂宿国公府二公子,却因写小人书被抓,程怀亮可不敢因此堕了宿国公府的名头,老程的玉带沾盐水,边打边消毒可不是开玩笑的。
暗中给自已的丫鬟花儿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去搬救兵,找自已的好大哥救命。
任由武侯押解自已离去。
胖掌柜见此,叫小二看着铺子,连忙去找自已的东家,可不能让这短短五天就给书局带来三百贯利润的摇钱树出事。
……
大理寺狱。
程怀亮被关到一个昏暗潮湿的牢房里。
“小子,老实待着。”
武侯将程怀亮踹进牢房,关上牢房门便离去。
被关进大狱的程怀亮心中大惊,自已按道理应当是被关在万年县狱,怎么被关到大理寺狱了。
隔壁一个披头散发,邋遢无比,浑身臭烘烘的老头见程怀亮发愣,开口道:“小子,看你岁数也不大,怎么被关到大理寺来了?”
程怀亮不好意思:“写…写小人书。”
那老头被这话震惊,转而失笑:“有趣,有趣。”
“小子,看你衣着也不是普通人家,给狱卒点好处,给家中报信,走动走动关系,尽早出去的好。”
“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待时间长了,身体可就撑不住咯,咳咳。”
程怀亮打眼一瞧,这老头骨瘦嶙峋,说起话来上气不接下气,看样子关了有段时日,问道:“老人家,敢问如何称呼。”
老头倚靠在牢门边上没有作答。
程怀亮也不自讨没趣,找了块还算干净的角落坐下,等着自已的好哥哥来捞自已。
不久后,一个狱卒拎着木桶,走到程怀亮牢房前,从牢门扔了两个馒头进去。
程怀亮看着那粗糠馒头,隐隐还有一股馊味,连碰一碰的心思都没有。
隔壁的老头倒是吃得津津有味,看着程怀亮一动不动,好心说道:“小子,每天可就这一顿饭,你快吃吧。”
程怀亮在宿国公府都是吃的细粮,隔三岔五还有牛肉,自然是不会去吃这粗糠。
他起身捡起馒头,从木栅栏缝隙递给老头:“老人家,你吃吧,我马上就出去了。”
老头也不客气,接过馒头,小心翼翼的擦了擦,将其中一个揣进怀里。
大狱值班房内,狱卒低垂着头,眼眸中透露出深深的忌惮,局促不安。
“大人,他很谨慎,没吃馒头。”
一个黑衣男子坐在桌旁,手指不断敲击着桌面,良久抬头看着狱卒,狱卒的脑门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过了许久,一道沙哑冷冽的声音才说道:“十五年前,若不是家族,你就死了吧。”
狱卒瞳孔微缩,头垂得更低:“家族的大恩,没齿难忘。”
黑衣男子点了点头:“你是时候该回报家族了,去做掉宿国公嫡次子,你的妻儿…家族会替你照顾好的。”
说完便走出值班室,留下四个黑衣死士拎着短棍,看着面前的狱卒。
狱卒盯着那道背影脸色阴沉,黑衣男子这话既是命令,也是威胁,自被家族救下那一刻,身上便打下了家族的烙印,在家族有需要的时候,听话则好,若是不听话,妻儿也难逃一死,
想到自已刚学会走路的儿子,狱卒脸上闪过一丝温柔,下一秒,眼神变得坚定且锐利,挺直腰板,抬起头,从自已腰间将佩刀抽出,看着四名死士,语气冷淡:“我自会完成家族的任务!”
“啊!”
程怀亮循声看过去,隔壁老头倒在地上,满地打滚,不断哀嚎,痛苦的掐着自已的喉咙,吃剩一半的馒头掉在一旁…
一刹那,声音戛然而止,嘴角泛起白沫,双目瞪大,再无声息。
这馒头有毒?有人要置我于死地!我不能继续待在这。
心中骇然,程怀亮短短几秒内便想明白了,浑身汗毛竖起,这毒是给自已下的,老头是替自已挡灾而死。
几个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程二公子,你命不好,受死吧!”
狱卒一刀劈开牢门,快步冲进去,长刀向着程怀亮劈去。
生死一线,程怀亮青筋暴起,捡起一根飞到自已身前的牢门木棒,挡住这一刀。
狱卒手臂被震得生疼,怔愣在当场,这小子才十岁出头,哪来这么大力气?
程怀亮嘴角上扬,我只是不喜欢练武,做个咸鱼,你还真把我当砧板上的鱼肉了?
两人对视一眼,狱卒先反应过来:“一起上,速战速决。”
四名黑衣人从暗处进入牢房,呈包围之势杀向程怀亮。
狱卒拎着刀不断向着程怀亮劈砍,很快牢门木棒便被砍断,作势再劈。
程怀亮拉过一名死士,挡在身前,下意识一拳捶碎其喉结,目露冷光:“你们是我父亲的政敌派来的吧。”
无人回应。
程怀亮双手抱着死士尸体,当作流星锤,抡得虎虎生风。
一盏茶后…
小小的牢房中,躺着五具尸体,四名死士脸上的面巾被一一拉下,脸上面目全非,看不出身份。
程怀亮喘着粗气坐在墙角,揉着自已发酸的胳膊,眼神中残留着后怕,若不是自已天生神力,今天就交代在这了。
之前那狱卒叫自已程二公子,认识自已…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仇杀,说不定连自已被下大狱都是其谋划,那么会是谁呢?
脑海中闪过一个又一个名字,下一刻脑子昏昏沉沉的,晕了过去,腿上溢出的鲜血染红了青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