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时接近,是谁在黑暗中等待着黎明的光亮,是谁在黑暗中窥觊着诱人的猎物。
深夜,那条只有几米宽的巷子已鲜有人经过。昏黄的街灯下,安言面无表情地立在那里。随着时光默默流淌,他睁开因疲倦而闭上的双眼,他的眸色很深,这让他的整张脸在无形之中更显肃杀。
在寂静无声的巷子里清晰地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安言侧身面对那个方向。
光能清晰照映到的范围与黑暗的范围有着一个模糊的交界圈。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急匆匆地走来,在这个圈中,安言与他擦肩而过。
“明天下午十七点整,车祸死亡。”
毫无波澜的语气,就像在念一个极其普通的句子。
这个句子没有特指的对象,男子听到后惊诧了两秒就抛之脑后,他一心只想着快点到家,谁会在乎一个陌生人的疯言疯语呢,尽管这恐怖的话语似乎是对着他说的。
安言往前走,背影渐渐融入黑暗。
第二天下午十六点五十八分,男子驱着车,停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前。他烦躁地看向副驾驶座位上的资料。这份资料他今晚必须整理好,好赶在明天上班之前递交。他生拉硬拽下西装的领带,又得加班到深夜。
他这时联想起妻子夜晚惯常的数落,无奈地叹口气,心里却是更加烦不胜烦了。还在修建的城市外环线上,红灯时间通常要比市中心长,他抬头看了看前方,宽敞的大道并没有几辆车,于是当红灯变黄时,他一脚油门踩到底,瞬间加速飙了出去。
十七点整,死神降临,他来不及看到左侧闯红灯行驶的大卡车,便被冲撞上去。一瞬间,尖叫声,破碎声,摩擦声,一切刺耳的声音轰地爆炸开来,传向远方,传向人们颤栗不已的心底。
学校的教室里,学生们正在很安静地上自习。太阳橘色的光穿过窗户弥漫开来,在地面上投下斜斜的剪影。
安言出神地望向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他想,又一个。
安言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他没有同龄男孩子的朝气蓬勃,相反,他很安静,安静地甚至有点冷漠。安言喜欢赖床,有些轻微的起床气。凌晨六点钟的时候,他墨色的发丝在眼睑处投下阴影,将黑曜石一般黑白分明的眼眸隐匿在梦中。六点十分,闹钟接连响起,直到六点二十,所有闹钟停止,他才会极不情愿地钻出被窝起床。
而在安言睁开眼的一瞬间,他所有的动作都会立刻变得迅速又敏捷。
他收拾好东西上学前,会专门再回到卧室来,在一个桌子前停留。那个桌子很普通,但很干净且一尘不染,安言通常不会在上面摆放什么东西,但这不代表桌子上什么都不会有。他睁开眼时就瞟到了桌子上有一封信。来自那个世界的信,封皮上什么都不会写,只会有一个暗红色的烙印。
安言把信打开,抽出里面洁白的信纸。信纸上只大写了一个人的名字,那个人叫苏子零。新的任务目标出现了。
体育课上,男生们打篮球打得热火朝天,而在旁边树荫下站着得几乎全部是女生,她们兴致缺缺,大部分在聊天,零零散散的几个看球看过瘾了就时不时地助威和尖叫几声。苏子零就是那些男生中最积极的一员,他正在运球并试图把球投入篮框中。
操场挨着教学楼,安言的教室在三楼,离操场不近也不远。他坐在后排窗户旁,一扭头便能看见他的目标人物。安言看着苏子零此时灵巧地避过几个人,上步,跳跃,抬手,倾斜身子最后投球。
球中了,在女孩儿的尖叫声中,安言扭过头来认真听讲。
体育场上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除了他的目标人物。他的目标人物是一个大男孩,清清爽爽的少年,身高大概一米七八,虽然喜欢打篮球,可体型还是清瘦了些。
下午六点放学时分,苏子零在校门口与同学挥别之后朝家的方向走去。走了百米十远,他听到一个极其冷清的声音说:“苏子零。”
苏子零停下脚步转身,看了看眼前模样有些好看的男生开口说:“这位同学,你有什么事吗?我应该不认识你吧!”
苏子零把嘴角扯开一个弧度,看起来十分友善客气。
安言现在才看清他的容颜,碎碎的头发十分柔软,眼睛很大很清亮。安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你的最后时刻,明天上午十一点。”
安言说完没有立刻离开,与苏子零就这样面对面地站立着,周围陌生的人群在他们之间来来去去。见苏子零还在呆愣着,安言便转身信步离开,他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被踩在陌生人零碎的脚步下。
苏子零的肩膀不知被谁不小心冲撞了一下,他才反应过来顺着人流的方向离开。
第二天,当钟表指向十一点零一分的时候,安言沉默了。他沉默到连空气都快要冻起来。他微凉的手指紧紧地攒成了拳头,良久才缓缓放开,他手心里的指甲痕印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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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傍晚,苏子零正走在回家的路上。他走进小区拐入门洞后,后颈忽然一痛,竟晕了过去。晕之前,苏子零的大脑里只蹦出来了两个字,卧槽!
苏子零醒过来的时候,眨了眨眼睛,再眨了眨眼睛,他看到白花花的天花板下是一间陌生的房间。他皱着脸,先拿右手按了按自己还有些酸疼的后颈然后一惊,想起了什么后连滚带爬地从床上爬起来。他双手来回摸了摸,发现自己没有受伤,裤兜里的钱也还在便镇定下来,开始打量起这个房间。
房间不大但也不小,有一张足够两个人睡的大床、一张桌子和成排的衣柜,衣柜里的衣服看起来稍显年轻。苏子零对这些不感兴趣,尽量想找出些蛛丝马迹,但床边的床头柜下只靠着一副网球拍,窗台上只放着一排仙人掌。
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了。这房间太空了,看不出房间的主人是谁。苏子零这么琢磨着,走到房门口打算先出去。
“安言,你不要任性。如果苏子零消失了,他们就没有确切的证据。”苏子零止住迈向下一个台阶的脚,又往上小心收了收。
“师兄,你知道的。我不能那么做也不会那么做。”
“可你知道他们正在千方百计找机会……”
那个人没有说下去,也没有另一个人再回答。
这两个声音,一个急切,一个从容,一个厚重,一个冷清。苏子零很轻易地就辨别出昨天那个男生的声线。原来他叫安言。只是他们谈论的内容如此不寻常……甚至还和自己有关。
站在楼梯上的苏子零不知如何是好。他偷偷探头,只能看到他们的一点背影。
“我逃不掉的。”安言终于开口说话。
“你……”那个厚重的声音忽然变得伤感起来。一时间,客厅寂静无声。
这时,安言把视线放在了楼梯拐角处。苏子零向下张望的时候,视线正巧相撞。这时,另一道目光也紧接着投射过来。安言只是静静地看着,但另一道目光就不单单是审视了更充满了莫名的敌意,这敌意颇具威慑力。
苏子零只得在这两道目光之下硬着头皮往下走,他试图让自己冷静并保持微笑。刚走下来,他腿还没有站直就听到安言说:“你不需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回去吧,你安全了,就当今天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那个男人看向安言,安言对着他点了点头,随后那个男人看向苏子零。
他眉头一皱,不耐烦地发出啧的一声,对着苏子零粗生粗气地说:“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苏子零走过客厅,开门,关门,非常茫然。等他站在陌生街道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好端端的碰见的这叫什么事!丫的,把我绑来这事儿,老子还没算账呢!他转过身咧着嘴想骂人但又立刻转回来只气恼地朝空气踹了一脚便走了。
一街之隔的屋内,沉默的气氛一直在蔓延。将近十二点安言走回自己的房间,拉开空白桌子的抽屉,拿出那张写着苏子零的白纸,定定看了半天。
林玄风上来敲门走进来说:“时间到了。”
安言嗯了一声,将那张纸随手放在了桌面之上。
苏子零离奇被绑后,度过了平静的几天,可没多久校园里关于安言的流言快速窜进了苏子零的耳朵里。
“你们听说没?十七班的,就那个安言失踪了!”
“失踪了?”
“对啊,都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来上学也没见请假。他们班班主任快急疯了,怎么都联系不上,听说啊,已经报警了。”
“真的假的?”
“这种事骗你干嘛?”
“家长也联系不上?”
忽然像是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般,那人压低了声音:“听说啊,他是孤儿,没人要的。”
“啊?”
苏子零听得有些烦躁,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再次站在安言家门前,他轻而易举就找到了路。好吧,也许生平第一次被绑架的经历确实让他印象深刻。他躲着门卫,跟随别人进来,很快就找对了地方。
他在门口站了很久,其实非常犹豫自己为什么要过来,但既然来了,他还是走上前去,打算敲门。然而他伸出手却把手放在了门把上,因为他注意到门没有关。
苏子零小心翼翼地探进头,确定视线范围内没有人,才轻轻地挪了进去。这个大大的客厅里没有人,使他放松了些。他探头探脑地看看蜿蜒向上的楼梯,犹豫片刻,还是踏了上去。
他在一扇门前站定,门虚掩着,他凑过去,依旧没有看到人。现在他几乎可以确定安言和那个陌生男人确实不在这里。
他放下心,大胆地开门进去。这里应该是安言的房间,也就是那天他醒过来的房间。他敏锐地观察到,这个房间里除了桌子上面多了一封信之外,没有什么别的变化。
他拿起信,信里有张纸,有一张写有他名字的纸。
果然,安言的失踪和自己也和那天发生的事逃不开关系。
苏子零又走出来把能打开的房间全都打开看了,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唯一他认为有价值的是那间书房。
书房里的书从地板上摆到了天花板。各式各样,密密麻麻。他走到书桌前,没想到桌面上一览无余,抽屉也全都没有上锁,他扒了半天最终一无所获。笔记里有的也只是各类书籍的摘记和读后感。
苏子零又回到安言的房间,坐到床上。他把背往后一弓,就自然地陷入被褥的柔软里。安言到底是什么人,安言的话是什么意思,安言到底去了哪里,还有那个陌生男人用了什么手段能让自己在没被人察觉的情况下绑架到这里。
苏子零再醒来时外面的天都黑透了,他竟思考着,迷迷糊糊地睡上了一觉。苏子零起来匆匆离开却想到了什么,在即将踏出门的那一刻,又折返了回来。
苏子零原本想把那张写有自己名字的纸带走,结果双手在碰到桌面时,桌面突然出现了一颗黑色的小石子。零时到了,小石子发出奇特的光芒,光芒消失后,苏子零也跟着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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