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市殡仪馆。
七号灵堂内,方亦被放置在木棺内,等着被火化。
黄菊、白菊虽显肃穆,但花本身不新鲜,一束红玫瑰格外刺眼。
周围零散几个人,有说有笑,有打有闹。
“终于死了,活着也是遭罪,早死早超生!”其中一个说。
“咳,不知谁送的红玫瑰,够缺德!”另一个说。
“……”
几人七嘴八舌,像在谈论哪个馆子的菜更好吃。
晕眩,黑漆漆,呼吸困难。
方亦感觉像是在井底,有东西想缠住脚脖,于是不停向上爬。突然,井口被巨石盖住,周围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方亦当即醒来,顿感空间狭小,便蜷起身拼命蹬棺材板。
“卧槽,这是诈尸了么?”灵堂内的人吓得够呛,边喊边朝门外跑。
“快去叫保安,快去叫保安!”有人提醒。
棺材板被掀翻在地,方亦猛地坐起身,边大口喘着粗气,边从棺材里一跃而出。
出门前,见灵堂内唯一一个花圈上的名字,方亦满脸苦笑,拿起笔将“永垂不巧”的“巧”改回了“朽”,随后走出殡仪馆。
穿着白色寿衣,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方亦感觉在自己身上,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
比如,之前瘸了三年的腿,现在突然不瘸了。
再比如,神清气爽耳聪目明,百米之内的任何响动,都听得清清楚楚。
……
在诸多诧异眼神中,方亦凭着记忆,找到未婚妻赵晶晶家。
“你、你、你,你是人是鬼?”门被敲开,身为赵晶晶的母亲,张桂珍吓得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方亦?你还活着?快快快,快进屋!”赵晶晶的父亲赵国栋从里屋出来,满脸的悲伤,见是方亦,欣喜地道。
“晶晶呢?”赵国栋找了身衣服递过来,方亦边换下寿衣边问。
“我早就说过了,你俩不合适,我看还是……”张桂珍话还没说完,赵国栋就开始吹胡子瞪眼,她瞬间闭嘴,扭过头不言语。
“估计是……给你忙丧葬后续呢吧?一大早出完殡,就没见她!你还活着,这是天大的好事,我这就让她回来!”赵国栋说完,连拨几个电话,都提示无法接通。
“不用了,我去找她!”方亦说完,在二人闪躲的眼神中出了门。
“他俩的事,你以后少掺合!”下楼时,方亦听赵国栋吼道。
“少掺合?难道坐看晶晶跳进火坑么?”张桂珍不服气地顶嘴,随后是烟灰缸摔地的碎裂声。
酒吧、商场、游戏室、咖啡屋、美容美体……一路找过去,最后在那家熟悉的高端健身会所门口,方亦看到了赵晶晶那辆红色718。
会所的名字叫“G城”,进门时保安没阻拦,今天方亦出殡,他貌似也并不知情,甚至还笑脸相迎,毕竟之前陪赵晶晶来过几次,也算脸熟。
三楼出电梯朝里走,是个很大的泳池,穿泳衣的俊男靓女一大堆,凑在一起高谈阔论。
“亲爱的,你家方亦今天出殡,你没打算送他最后一程哈?”一位穿红色比基尼的女生,撩起池中的水,水花溅了一旁赵晶晶一身。
“咳,不送也罢!之前他爸有权有势,还算门当户对。但一夜间父母都失踪了,他又瘸了腿生了病,有婚约又如何?咱晶晶肤白貌美大长腿,他配么?”另一位白色比基尼女生接话。
……
赵晶晶背对门,一直没接话,方亦看不到她的表情。
“我觉着吧,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更没有无缘无故的车祸!”赵晶晶另一侧,一个五官精致的男生开口,同时向她身边挪了挪,将一只手搭在她肩上。
赵晶晶没迎合,也没完全拒绝,只是侧过头看了一眼。
这男生叫王刚,方亦也认识,还一起玩儿过几次。他是个富二代,一直在追求赵晶晶,张桂珍极力促成,却遭赵国栋极力反对。
“王少,你这话里有话哈!?难道三年前那场车祸……你也有股份?”红色比基尼冲王刚挤眉弄眼儿。
“诶?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反正人都死了,说得没错儿,我是大股东,晶晶技术入股!只是姓方那小子命大,当时没直接撞死,又让他活三年!”王刚说着,搂过赵晶晶的纤纤细腰,冲脖子就是一口。
“呦呦呦,这西门庆当的,都不避人儿了!真是……肉麻得很!灵堂那头尸骨未寒,也不怕人家晚上变厉鬼来找你!”白色比基尼嗲兮兮尖叫,周围人也跟着起哄。
“呵呵,他个残废的废柴,活着时老子都不怕,还能怕他变鬼不成?现在站我面前,另条腿也打折,该绿他还绿他!”王刚说着,手朝赵晶晶胸口摸去。
“有完没完?差不多得了!”赵晶晶不耐烦地甩开咸猪手,满脸通红地站起身,到身后躺椅上接电话。
“好,知道了,马上回!”听完电话内容,赵晶晶皱起眉,和众人说要先走一步,就去冲澡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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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晶,我觉得你还是该去送方亦最后一程,毕竟朋友一……”赵晶晶收拾完从泳池边经过,闺蜜钱璐璐好心提醒。
“我和他的事,你还是少操心!”没等钱璐璐说完,就被赵晶晶打断了,她饶有深意地回头看了钱璐璐一眼,转身下楼。
方亦站在角落,自始至终没出现,但刚才众人的话,却一字不落听个清楚。
“咳,甭理她,小娘们儿人不大,脾气还不小!”王刚刚被甩脸子,见赵晶晶下了楼,开始找场子。
“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不也挺好么?毕竟……看着舒服,摸起来也倍儿爽!”王刚身边一男生调侃道。
伴着所有男的一起坏笑,所有女生脸都红了。
“呀呵,看你们红着的脸,我想起个事儿,这不嘛,我今天订了束玫瑰,本打算送晶晶,不过后来想想,送灵堂去岂不更好玩儿!”
“不但表达了我正式上位的心情,还能让那废柴在天有灵,感知到我对晶晶的一片情意,顺便也以此送他一程,让我开心开心!”王刚嘚瑟至极。
王刚说完肆意地笑,随后一个猛子扎进泳池,贴着池底深潜,周围其他人或大笑、或怪叫、或吹口哨,全然没发现一个人影渐渐靠近水池。
“啊——”
“你、你、你,你不是死了么?”
“鬼啊,鬼啊!”
“卧槽,卧槽,你是人?还是鬼?”
……
伴随女生一声尖叫,众人纷纷转头,随后被吓得陆续跳进水里,拼命朝池中央扑腾。
“我潜的帅不帅?”王刚跃出水面时,潇洒地摆了个Pose,随即就发现不对劲儿:众人翻腾出大大的水花,全朝他这边聚拢过来。
“卧槽,卧槽,操操操操操,鬼,鬼啊!”待到水花变小,众人在身旁站定,王刚看到池边人影,吓得脚下一滑,仰面朝天跌进水中,吨吨吨喝了好几口水。
“怎么?你,不认识我?”等王刚再次钻出水面,方亦双手胸前交叉,冷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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