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黄昏,彩霞满天,清风微拂,余热渐散。
小河边上,有一座木头和稻草混着黑色塑料,搭建的低矮小房子,河里用鱼网上下截流,养着一大群鸭子,嘎嘎叫个停。
屋里的竹床上,陈强光着膀子,半侧着身子呼呼大睡。
“强子!”
一声大嗓门的呼喊,伴随着鸭子的叫声传来。
陈强睁开朦胧的双眼,看着头顶黑色的塑料,有些懵逼。
现在的房顶,谁还用这种黑色塑料,最不济也是用瓦片!
“强子!”
又是一声呼喊。
陈强抬头一看,一道高大的身影矗立在门口,正疑惑地看着他。
看清楚来人的面容,他满脸震惊之色,“林东,你返老还童了,这么年轻!”
林东是他多年的好兄弟,两人是搞养殖家禽认识,结为异姓兄弟,风里雨里互相帮衬了四十多年。
那是可以交付性命的好兄弟,比亲兄弟还靠谱很多。
“兄弟,你说什么胡话,莫不是没睡醒?”林东说着,上前摸了摸他额头,确定没有发烧,才松了一口气。
陈强从床上爬起,一下子跑出屋外,顿时整个人都傻眼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稻田,宛如一片绿色海洋,风一吹,掀起浪潮。
他回头看着河边低矮的小屋,又看了河里欢快游动的鸭子和鹅,目光有落于林东的黝黑脸庞,浓密的黑发,还有身上的穿着,以及停放在路边的凤凰牌自行车。
这一幕是多么熟悉,不由勾起了他脑海中的记忆。
1989年,三十而立,在老家清河镇,郊南村小溪河养鸭子,好兄弟林东在旁边养老鹅,产鹅蛋孵化小鹅。
这一年是人生中最难的时候,父母养育五个儿女,全部成家,父母和兄弟三人去年刚分家,各吃各的。
父母不支持自已搞养殖家禽,没有给予帮衬,大女儿一岁多,老婆挺着大肚子,家里是一穷二白。
父母分给自已的地,种植了稻谷,还没有成熟,养鸭子每日消耗稻谷不少,家里没有余粮了,为此欠了一些外债。
要不是看在自已所养的鸭子,即将可以卖钱,债主们早就上门讨债了。
“大东,今天是今年几月几号?”陈强咽了咽口水,盯着林东,艰难地问道。
“你怎么了问这个问题?”林东有些诧异地问道。
“兄弟,快告诉我?”陈强按住他的双肩,着急地问道。
“1989年6月20号!”林东不明白兄弟为何这么问,还是老实回答。
陈强只感觉脑袋轰的一声炸响,整个人愣在原地,嘴巴张了张,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只感觉耳朵里嗡鸣声不断,完全听不到林东在说什么。
“我回到了1989年,遍地金钱的时代……”他轻声呢喃着。
由于心里太震撼,激动之余,哈哈大笑,又喜极而泣。
啪!
一声脆响!
陈强感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感觉,一下子把他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强子,你这是怎么了,可不要吓兄弟!”林东东有些手足无措。
他委实是被陈强又笑又哭的副模样,给吓得不轻,生怕人有个好歹。
这里是稻田地,不着村不着店,真出了什么事,他也脱不了干系。
“兄弟,我没事,只是睡迷糊!”陈强回过神来,连忙解释道。
“没事就好!吓死我了!”林东捂着胸口,一副心有余悸地说道。
陈强重生刚回来,脑子里一团乱麻,还处于消化的状态。
正在梳理着脑海里记忆,回想着这个时间节点发生的事情。
很快,他想起今天要发生的事情,整个人内心变得惶恐起来。
他想了不想,推着凤凰牌自行车到大路上,跨上去就往家里赶。
“强子,去哪里,我带了酒菜,咱们喝酒……”
“东子,我家里出事了,先回家一趟,帮我看着鸭子!”陈强说着就往家里赶。
妻子卫童玲,怀二胎,已经五个多月了,碍于现在的政策,算超生了。
因为分家的事,大嫂心生不满,两家没少吵架。
今天因为大嫂吴凤兰的偷偷举报,计生办的人,突击到村子里,把妻子吓得不轻,一路狂奔,摔了一跤,导致了流产,伤了身子。
由于养殖鸭子的地方,距离家里几公里,陈强并不知道这事情,跟林东喝了点酒就睡了过去。
夜里父亲骑着自行车赶来,他才知道这事情,整个人气得不行,把那几个计生办的人给揍一顿。
他十几岁的时候,那是拜过师学过武,以一挑五,把他们打得如死狗一样趴地上,可也被拘留了好几天,后边是找了关系,人才被放出来。
“一定赶得及,千万不能有事!”陈强心里慌的不行,站起身发疯地蹬着着自行车。
望着他那疯狂的样子,林东有些震惊,认识他这么久,还没见过他这么着急呢!
“兄弟,我等你回来喝酒!”林东大声地喊道。
陈强满脑子都是妻子,哪里听得到,一溜烟就骑远了。
现在还不是稻谷成熟的时候,路上没有什么行人,更没有车辆。
这一路骑行,陈强没有减速的意思,疯狂地蹬着脚踏,完全感觉不到累。
这一次,既然知道了妻子有危险,那就一定要阻止这事情发生,不让它成为妻子这辈子的心结。
老家在小镇的边上,骑行快到村口的时候,路上行人和车辆不少。
尽管陈强心里着急,不得不放慢速度,避免发生什么意外。
顺利进入村子里,骑行回到所在的队组,远远就看到大嫂吴凤兰站在路边,跟邻居女人们聊着。
看到陈强骑着自行车过来,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那眼神仿佛看仇人一样。
见到大嫂在这里,陈强暗松一口气,证明计生办的人还没过来,不然这贱人早就在家里看热闹。
陈强没空理她,骑着自行车从她们身边过。
“这是赶着投胎呢?”吴凤兰阴阳怪气地说道。
“想老婆了,赶回来看看!”有人笑道。
“老婆在家里偷人,可能赶着回去抓奸呢!”吴凤兰嘲笑道。
“怀崽了,我看又是一个赔钱货……”她见陈强远去,故意用他能听到的声音,毫无顾忌地说道。
听到这贱人诅咒自已未出生的孩子,陈强哪能忍,一个急刹车,调转车头,骑行回她们所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