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一生注定会没有一个与你同频的人,你是否会毅然选择独自走完这一生?
高考刚刚结束,高三年级组班主任办公室内,我的班主任俞老师正襟危坐于她的电脑屏幕前,她白嫩纤细的十指正一丝不苟地在黑色键盘上敲击着,双眼直视着前方,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父亲与我则双双站立于她的办公桌旁,一声不吭地静静等待着俞老师忙完她手中的工作。
今天是高考查分的日子。一大早,父亲就在客厅里呼喊着我的名字,急忙想要叫醒我。清晨,窗外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灰蒙蒙的天空让我睡的很是惬意。听到父亲的声音,朦胧间我胡乱回答了一声才磨磨蹭蹭地下床走向客厅,在父亲的注视下我撑着懒腰慵懒地坐在电脑旁。父亲早已将电脑打开,此时屏幕上正显示着一个登陆界面。父亲目光炯炯地看向我,脸上的神情也较往常严肃了起来,我这才慢慢清醒过来,意识到今天是一个怎样的日子。我赶忙转身走向身后的藤椅,从书包里取出自己的准考证,又回到电脑旁,紧张又胆怯地将自己的准考证号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输入那冷若冰霜的计算机里。
“俞老师啊!这孩子可怎么办呐!”。俞老师刚处理好她自己的事情,正站起身,父亲就赶忙上前搭话。
俞老师原本坐着的姿态,此时为了附和父亲,也随之站了起来。她对我的父亲说:“这孩子平时模考成绩掉不出班里前三名,所以我也没怎么操心。倒是没想到这临了还是出了这么大一个岔子!”。
“唉!怪我。前段时间我单位有点事儿,一直忙工作,她妈也不在她身边。她向来独立,所以我也没太在意。但是这分数也......高考前,不是做过一个模测嘛,她考的挺好的呀!”,父亲说着便止不住叹了一口气,伴着急切的语气,顺带回过头瞅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我,眼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满是忧虑与担心。见我低头不语,他才又转过身继续同班主任聊着:“要不,就让她复读一年吧?”。
“我看啊,干脆就直接走吧!她这成绩倒也不至于太差。重点大学是上不了了,但好歹还能上个二本。在学校努力一点,争取把研究生也读了,将来大学毕业了找工作还是不会太难的。再复读一年的话......”,俞老师思索了一阵,随后就叫我先出去,而后才又语重心长地同父亲说道。至于之后他们说了些什么,我也全然不知。
听到老师也不赞同再让我复读的话,我内心一阵窃喜。虽然方才心中还有一丝愧疚感,但此时却觉轻松了许多。自父亲看过我的高考成绩后,他就一直唉声叹气,埋怨我不争气,还一个劲儿地在我耳边聒噪着想让我复读。可这样的高中生活我已经过够了,这如炼狱般的生活,再让我过一次,我是万分不情愿的。常年如一日坐在课桌前,和课本里的无数文字打交道,身边没有朋友陪伴,回到家依然只有我自己的日子,我是再不想过了。
经过班主任老师与父亲的一番开导,他似乎接受了我上不了985大学这个结果,出了办公室门便带着我离开了。坐上回家的公车,一路上,父亲一直是沉默不语着;而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好望着窗外那些疾驰向后移去的建筑发呆。就这样,我俩在各自的沉默中达成了和解。
那年,我刚升入高中一年级,母亲大概是觉得不用再瞒我了,才在饭桌上告诉我,他俩早已协议离婚的消息。父亲说,我是被判给母亲的,但母亲似乎不愿意继续留在家里照顾我;所以父亲只好让我从乡村老家搬到城市里来,同他一起生活。
大抵是母亲在那个阴郁寂寞的家里待的时间太久的缘故,她也想出去走走了,才索性一个人带着行李外出了吧;而我则像个提线木偶一般,被他们扔过来扔过去。这三年来,母亲虽然也回来看望过我,但那次数也屈指可数。她每一次回来,都只让我独自到酒店去见她一面,而后,她匆忙间倏地就又走了。我只依稀记得,高一那年的流感很严重,我们整个高一年级一个礼拜之内接连请假了七八个同学。这七八个同学,包括我在内都被隔离在家,无法去学校上学。但其实,我只是因为心里压力过大,抵抗力下降,不小心染了风寒,得了一场重感冒而已。
那时,父亲刚升了职,手头工作繁杂,时常不在家中。母亲得知了我生病住院的消息,担心我没法儿照顾自己,便特地赶回来照顾了我一个礼拜。令我意外的是,父亲和母亲竟因为我的“重病”而双双回到了这个“家”。当我躺在病床上,看着厨房里母亲和父亲那和谐共处、相敬如宾的模样时,我竟在脑海里生出了一种是不是只要我一直生病,母亲和父亲就能永远在一起的想法。因为这样的话,那我就还是那个有爸爸妈妈的孩子,我就还是那个有人疼有人爱的孩子了!可事情终究不会向着我期望的那样发展,我也不是那个敢于冒险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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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总是转瞬即逝,想要留住它又哪有那么容易呢!待到我差不多恢复到能自由活动时,母亲就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而我还是一如既往不知道她的去向。至于她在我上高中的时间里去到了哪些城市,又遇到了怎样的人,经历了怎样的故事,她从来没跟我讲过;我也不敢主动提及,我害怕,害怕会一不小心探究到一些我不会想知道的事,给自己再带去重重的打击。比如......她是不是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了;再比如......她是不是即将重新组成另一个家庭了;又比如......她会不会离我的生活愈来愈远了......
直到我高中毕业不久,我和父亲都一直住在他单位分配的一间小房子里。那间屋子是个一室一厅的独居房,而要容纳父亲和一个近乎是成年人的我,就要给那间窄小的房间做一个明确的分配。最终,父亲住在卧室里,我住在客厅外一个狭小拥挤的阳台上。阳台的右侧就是我的床所在的位置。
刚住进那间屋子时,我就发现右侧阳台的墙和窗户上都贴满了不同年份的各种旧报纸。或许是上一户人家也有着像我们家这般的处境,才会想出以此方法当作隔绝外界视野的一块“遮羞布”吧!由于阳台里侧右面也有一扇窗户,为了给我制作一方看似隐秘的空间,父亲便特地去集市裁了一块两米宽两米长的布;并用那块布圈出一个与我的床同等大小的面积,以至于我睡觉什么的不会暴露在别人的视野下。说到底,我终究也还是个女孩子!
随着高考分数的公布,随之而来的就是专业和学校的选择了。父亲和我的班主任老师商量了一番,大家都一致觉得直接考走比复读好,所以让我复读这件事从此便消失在了父亲口中。父亲给了我三个选择:老师、会计、医生。那时父亲和母亲已经离婚,他身边不知何时恰逢时宜地冒出一位我素未谋面的阿姨。乖巧懂事的我,并不觉得他俩的关系有何不一般,也就那样懵懂地接受了这位阿姨的出现。父亲认为老师这个专业竞争力太大,周阿姨觉得会计对女孩子来说太辛苦了,所以大家又统一“决定”让我选择学医!就这样,我在大家相对的比较下选择了一个看起来高大上又令他们满意的职业——医生。至今,也没有人真的问过我这样的选择你可觉得可行?
盛夏9月,开学了。但八月末我们就要准备好踏进那个令人充满热忱和希望的校园——我终于要开始我的大学生活了!离开父亲,独自生活。因为大学军训的缘故,所以各大学院都会提前一个礼拜甚至半个月开学;让路途遥远的学子们可以提前到校安排好一切,并各自向自己的父母亲告别,开始大家新的一层生活。
“再看看有没有落下的东西,都带齐了!去学校可就没人照顾你了,不要总是丢三落四的。我每个月月初会把生活费打给你,记着省着点用!有困难也记得给我打电话!”父亲注视着我的行李箱,脸上满是犹疑不定。他那双想要上前帮忙的手,直到我将所有的行李收拾完毕也没有伸出来,他就那么默默的坐在一旁嘱咐着,身形端正地模样。
“没有了,别的也带不了。实在不行放假回来再拿?我不在家你就少喝点酒,以后可就没人半夜去酒馆把你接回来了。”,我嬉笑着说。
“胡说八道!”,父亲没好气地回了我一句,就又转身进了厨房。
我和高中的一个姐妹宜尔斯协商选了同一所学校。她学护理学,我学临床,所以开学的时候我们会一起坐火车过去。宜尔斯是我整个高二、高三生涯中,心里唯一的那一点依靠。虽然小姐妹之间偶尔会有不愉快,可我们总能很快地就和解。尽管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和解的,也许是一个微笑,一次放低身段的讨好......反正我们就那么莫名其妙的闹一场,又携手前行一场。
我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心里也太能装事儿,所以那时班上的其他同学都觉得我不好相处,大多都不爱跟我交流,也不愿意跟我接触。在她们眼里,我只要附合她们,与她们就是同一类人;如若不然,我就是异类。她们不屑与你相处,你在她们心里也不值一提。宜尔斯就像太阳一般,照耀着我的整个休闲时间。她很会做吃的,每一个周五的晚上都和我一起回家。我家里没人,她做吃的,我就独自做作业。我们俩除了上课和睡觉的时间,几乎都黏在一起。
宜尔斯是个开朗的人,她的朋友很多;不像我,只是一个高中插班生。班上许多同学都是同她一起从初中升上来的,所以她们都很熟络。但即便她偶尔同她自己的朋友们玩耍时,也会刻意叫上我,并一路照顾我的情绪。她会跟我谈心聊天,说出她自己的困境,也会鼓励我要学会热爱生活;我们在各自面前揭露伤疤,又相互治愈。属于我们俩的秘密不会被分享给别人,因为那是独我们才能知道的事情。我们三观一致,兴趣相近,性格......不大相似;但面临选择时我们俩还是本着不分开的原则,不约而同地奔着同一个学校去了——H城市医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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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大城市,在那里打拼的人们都渴望着某一天能拥有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归宿。只是多年后,有的人依然留在了那个城市生活,有的人却选择了永不踏足。
夜里七点半。火车上,宜尔斯的父亲同我的父亲在话家常,我们俩就吃着各自带的小零食,偶尔嬉闹一下,偶尔玩闹得累了就静下来眯一会儿。眼看着离H城的距离越来越短。
由于我们生活的地方与H城相隔较远,两地地理环境不同,夜间气温差较大。随着入夜愈深,渐渐的,我开始感到冷空气正在慢慢吞噬整节车厢,便不自觉地将两手环抱在胸。父亲察觉到了我的不适,转头问我是不是觉得冷了。我默默点点头,他便立即起身把头上的行李箱拿下来,让我翻开行李箱自己找件外套披上。穿上外套后,寒冷似乎也被阻隔在了车厢外一样,我整个身体都逐渐温暖了起来,觉得空气都变得暖和了。父亲随后把行李箱锁好并放回我们头顶的架子上,才又坐了下来,继续着他和宜大叔之间的话题。
凌晨一点半,我和宜尔斯打闹了许久,困意来袭间隙,父亲和宜大叔就让我俩换到靠窗的位置上,他们俩人坐在靠近过道的座位上。火车上的桌子很小,小到只够两个对坐着的人将就着屈肘趴着睡的面积,所以我俩就那样相互抵着对方的手肘睡了一路,而他俩就这样对坐着一直聊天聊了一宿。中途,若是其中一人困了就将头靠在座位上眯一会儿,另一个人就看着行李和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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