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州,魏国,灵虚山下。
夕阳挂在山巅,山下小路巨木森森,几乎吞没了离去的小路。
一身麻布薄衫的沈默骑在黄牛背上。
天空光影变动,他无意识地抬头,目之所及,一潇洒修士正踏剑飞行。
眨眼间,修士便消失无踪。
“御剑九天上,长生天地间。大丈夫,当如是也。”
沈默感慨一声,垂下头,叹息道:“哎,灵虚宗也不要我,这魏国四大仙门全都不收我。”
“修仙就必须要灵根吗?”
“我堂堂天命之子,斩妖除魔如砍瓜切菜,没有灵根就修不了仙?”
沈默不经意间提高了音调,声若虎啸龙吟,惊得黄牛一个踉跄,差点瘫倒在地面上。
他轻轻拍打牛背,安抚好坐骑,开始正襟危坐。
被阳光遮蔽的天幕之上,荧惑星闪烁,降下一缕仙气,飘然进入沈默头顶。
沈默一扫阴霾,只觉神清气爽。
突然,一声轻笑快过人影出现。
“少侠好嗓音。”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从天而降。
其人仙风道骨,手持拂尘,腰间挂着疑似储物袋的棕色袋子,一脸和煦,看着就像神仙。
沈默大喜,心想,准是灵虚宗仙人觉得错过了我这棵绝世仙苗,特来挽回。
他连忙跳下牛背,昂首挺胸,边展示自己健硕身姿,边说:“仙人过奖了,小子只是有感而发,有感而发。嘿嘿。”
老者听闻此言,很是满意地冲武丁点点头。
“仙人,咱们现在直接回仙山吗?我老想吃些仙子,不不不,是看。呃,好像也不对……”
沈默思绪混乱,仙子和灵果竞相出现在脑海中。
相较之下,仙子显然更有诱惑力,稳稳占了上风。
老者并未接话,从长袖中掏出一颗透明水晶。
沈默定睛一看,那水晶分明就是检测灵根用的法宝。
他有些迷惑。
一个时辰前,他才在灵虚宗仙门前检测过的。
但想到如果现在提醒眼前仙人,可能会让对方感到没面子,沈默静静站着,耐心观看对方施法。
老者一手快速变换咒印,同时口中低声念咒。
沈默有着丰富的被检测经验,知晓四大仙们的灵根检测都只是白胡子老头挥一挥手的事。
“这老头磨磨唧唧半天,也没动静,怕不是个废物吧。”
沈默没有吱声,心中已经有些鄙夷。
约莫两分钟后,检测灵石上终于飞出了白绿蓝红黄五色灵光,分别对应金木水火土五种灵气。
武丁看到五色灵气在自己身上盘旋一圈,又全部飞回检测灵石,没有丝毫停留。
这就表示凡人之资,没有灵根,无法修行。
如果有灵根,对应灵气就会在被检测者身上停留片刻。
除了又多了些失落,他对这样的结果丝毫没有意外,。
倒是对面老者极度失望地摇了摇头,眼神中还透露出转瞬而逝的嫌弃,被沈默看在眼中。
老者手捋长须,成竹在胸,“小子,莫要伤心,即便没有灵根,吾也能助你修行,得道成仙。”
沈默注意到对方称呼和语气的变化,也没了方才的客气,直接问道:“敢问老人家出身哪门哪派,什么修为?”
老者微微仰头,一脸傲气道:“吾,散修也,炼气九重大圆满,即将筑基。”
沈默一头黑线,在心中怒骂道:“靠,散修就算了,这么大年纪还是炼气期。还大圆满,把没有筑基说得这么清新脱俗,果然是个废物。”
他不想和老头再有半句废话。
至于对方说得还能助他修行,他全当是放屁。
四大仙宗都没有的能力,区区炼气散修能有?
他是一点也不信,牵起黄牛,挥手示意对方让路。
“嗯?”
老者皱眉,伸手阻拦。
“小子,你不想修行吗?只要你拜我为师,再贡献一些本命精气,我就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精气?
沈默心里噗通一下。
妖怪、邪修不就是以吸食人类精气而闻名吗?
这可是灵虚宗脚下呀,有渡劫大能坐镇的呀,这老邪魔疯了吧。
他连忙环顾四周,并未发现任何不妥,暗忖道:“这老邪魔肯定是灵虚宗安排的入门考核任务,不然哪敢在此地放肆。或许仙人们正隐身暗处观察我的表现。”
霎时间,周围的一草一木仿佛都是考官们变身而成。
沈默攥紧拳头,额头冒汗。
在对面老者看来,这分明就是被他强大实力所震慑。
他已准备好,在沈默磕头跪拜时出手阻止,好留给这个不谙世道险恶的凡人一好印象。
然而,两人靠近时,沙包大的拳头代替了想象中的跪拜。
老者顿觉五脏俱碎、七魄全无,硬是凭借着精纯法力才强压下本要喷出的一口精血。
“无耻小贼,你疯了吗?”
老者脸色煞白,没有犹豫,当即运转灵气飞向路旁大树枝头,双手结印,念起咒文。
“五行天地本源道,巽风吹山岳,飞沙走石追邪兵。我如巽风,巽风助我。风刃,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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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杂印法最终停在斗印时,咒语戛然而止。
一道指头长的青绿色风刃凭空出现。
沈默冷笑一声,站在原地,不断不闪,任由风刃命中自己左肩。
当,一道清脆的钟声从沈默肩头响起。
他右手抬起,在左肩上做扫除灰尘的动作,却拨开了衣裳被风刃撕开的口子。
“靠,我忘了我的衣服没有仙气加持。”
他暗骂一声,肉痛不已,身上这件半袖是他最后一件好衣服了。
老者惊讶不已,练气期最强攻击手段之一的风刃术竟然只划破了衣服。
他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确认这不是幻觉,也不是做梦,就听到树下少年声音。
“区区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看我无上降运神通。”
沈默咧开嘴,双手合十,朗声念道:“煌煌天威不可测,荧惑星君下凡来。降运神通显威灵,诛灭妖邪,急急如律令。”
有了方才一幕,老者不敢轻视这稀奇古怪的咒语,匆忙跳到另一棵大树上闪避,却迟迟不见有法术效果显现。
“装神弄鬼……”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觉脚下一滑,掉下枝头。
沈默见神通生效,没有犹豫,从黄牛背上抽出铁棍,全力砸向老者腹部。
不曾想,伴随一声哀鸣,喷出一口鲜血的老头,在被击飞的瞬间,竟变成了一只银白狐狸落入丛林深处。
沈默本想追去灭口,但想到还在四周考核的仙人们,又停下脚步,高举双臂,不断向四周鞠躬致谢,等待着他们的做出最终评判。
一圈转罢,他高声询问道:“感谢诸位仙人指点。我做的可好,能让我加入灵虚仙宗了吗?”
微风拂过草木,却没有带来掌声和喝彩,也没有回应。
沈默再次行礼,再次询问。
依旧没有回应。
寻思着可能仙人们还要考察耐心。
他又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嗓子冒烟、夕阳映红了云彩、黄牛发出了哞哞傻笑,沈默才意识到,纯属自己想多了,那老邪魔真的只是个胆大妄为的疯子罢了。
思量着,此时再去追杀已经迟了,他又叹息一声,决心就此放弃,准备趁天还没黑赶往附近的荒宅过夜。
就在他拉动缰绳时,惊喜地发现到黄牛嘴里正叼着一个棕色口袋,看样式就是之前那只狐妖的。
打开袋子后,他喜上眉梢,后悔自己出手太轻,没有直接结束送财狐狸的生命。
……
沈默牵牛走远后,一个抱着白狐的小胖子小心翼翼地离开灌木丛,出现在方才位置,咕囔着:“现在的凡人都这么厉害的吗?不过,好像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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