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寄存处。)
知了,知了。
窗外大树上传来聒噪的蝉鸣。
徐满枝贪婪地享受着在末世早已销声匿迹的波段。
呵,脆弱的小东西。
明明一根指头就能碾死,一块石头末便能击杀,小小的身躯,声嘶力竭地嚷嚷着,好像在说:啊,我到死都要尖叫……
瞧瞧。
多可爱呀。
徐满枝捻起黑乌乌木板桌上的一颗石子儿,手指轻轻一弹,嗖地一声,石子儿疾驰,一只蝉直直跌落树梢。
少女殷红的唇瓣,漾开一丝浅笑。
“枝枝,你准备好了吗?再不去参加作弊器,我就要丢了这份工作。”房门被推开,姜捧月一脸不悦地催促。
徐满枝漫不经心用手指拢头发。
在末世,还没人敢登鼻子上脸地闯入她的私人领域,大张旗鼓地催她。
小心。
她不高兴呦。
“姜大小姐,没人教你,进别人屋要先敲门?姜家一向没规矩?”徐满枝慢条斯理地踱步到窗口边的木架前,伸手从海棠花搪瓷盆里泼水洗脸。
“你——”
姜捧月怒急。
对方问候了姜家全家,她还得压着嗓子,不敢大声质问徐满枝,谁让人家拿捏着她的前程呢。
“你先出去,不然我可不敢保证,待会儿上场,拿着谁的户口本。”徐满枝回首,嫣然一笑。
语气强势,又满是揶揄。
姜捧月握拳。
明明心尖尖急成一团火,偏生拿捏不住贱蹄子,便跺脚离开了。
徐满枝轻笑。
她转身拉开抽屉,取出梳子梳头。
破旧木板桌上,崭新相框里,是姜家去照相馆新拍的全家福。
幸福,美满。
独独少了一人。
她从永夜末世穿越过来时,脖上挂一颗透明玻璃珠,手上拿一张单位的介绍信,被苦心村的大妈生拉硬拽地往拖拉机上塞,要把这身子送回家。
姜家在海城赫赫有名。
从姜父到姜家三子,个个是领导班子一把手。
除了假千金姜捧月。
在一次意外中,姜家无意发现被宠成宝的姜捧月,不是姜家血亲,一番追寻后,总算在山沟沟里“挖”回真千金徐满枝。
这身子的原主生着一张漂亮脸蛋儿。
可惜是个蠢货。
她进城后,发现姜家家大业大,顿时欣喜如狂。
不等站稳脚跟,原主不管不顾地索要工作,更是惦记姜家钱财。
姜家哪里舍得?
很快,病急乱投医的原主被姜家死对头盯上,各种塞钱送礼,险些败坏姜家的“清誉”,瞬间令姜家心生厌弃。
姜父一咬牙,替原主定了门亲。
打算将蠢货送得远远的。
假千金得知男方身份后,乐不可支。
她少不得找原主,一番贬损。
“呵呵,你要嫁的是海城赫赫有名的丑男,脸上有疤,身上长疮,虽然是部队的高级军官,可惜啊,他还不能人道,你还以为自己是去享福,实际要守一辈子活寡。”
原主气炸了。
她要逃婚。
可惜功夫不到家,屡屡被抓。
姜家一面痛斥姜捧月,一面暗暗盯牢原主,生怕因这桩婚得来的“嘉奖”,一口气消失不说,还无意得罪***几个大佬。
一家子商量,便是不择手段,也要送原主进洞房。
恰逢这次原主不小心磕到脑袋。
在末世战斗中陨落的她,便穿来了。
初进身躯时,她的眼睛被阳光照耀,流出满满的泪水,周围大妈纷纷以为她后悔了,更是一个劲儿规劝。
殊不知,她开心坏了。
五年的永夜呀。
暗无天日。
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十分舒服,金色的光芒,美不胜收。
她像捡到宝,贪婪地沐浴着。
还没快活片刻,她就被大妈强塞上了拖拉机,手指触碰到金属的片刻,血脉喷张,喜不自禁地一跃上了驾驶位,将上头的男驾驶员丢下车。
轰隆隆。
拖拉机载着一群毫无防备的大妈,在一片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中,徐满枝一口气将车开进了城里。
遽然间,摧古拉朽般的震惊,慌乱,还有城里人洪水般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她的身上,火辣辣的,热烘烘的。
徐满枝想叫,想欢呼,想高歌一曲。
终于,她闻到了花香。
看见了道路旁的绿意。
感受到风的温顺。
还有大街上一个又一个正常,直立行走的人类——
啊啊啊。
这是一个完好的人世间!
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刺激。
更兴奋。
更令人热血澎湃的。
她一路逍遥快活地在街道上驰骋,驰骋……
忘却了末世的破败,腐烂,混乱,黑暗。
还有永远见不到光的绝望。
徐满枝决定:她要永远留在这个世界上。
活在当下。
70年代。
所以,姜捧月听说她会开拖拉机,怂恿她假冒身份,替她参加拖拉机培训班的路考时,她一口答应了。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
她正在思索,怎么给姜家送份大礼,回报下姜家对原主的“戏耍”,姜捧月竟然亲自送上门了。
一出门,姜捧月着急忙慌拉住她的手,问道:“你一会去场上就说你叫姜捧月,大哥跟几个老领导打了招呼的,不会有问题,只要我通过路考,就可以拿到驾驶证了,后面的事儿,你不用管。”
说完,她似乎意识到自己太着急,假意笑了笑。
“你放心吧,你帮我这么大忙。我一定会劝爸妈,不让你嫁给严凛这丑八怪的。”姜捧月虚与委蛇道。
呵。
说得还挺煞有介事的。
徐满枝抿唇轻笑,黑亮的瞳孔,爆发着暗暗的兴奋,仿佛下一秒就想尝尝蠢货的脑髓甜不甜……
她强压下心口的潮涌。
“磨蹭什么,我都等不及了。”她催道。
等不及……聆听姜捧月从天堂跌入地狱的尖叫和惶恐。
“这就走,这就走。”
姜捧月满口答应着。
她见徐满枝上道,心中暗暗得意。
瞧。
蠢货就是蠢。
一心替别人铺路,还浑然不知。
三言两语就哄骗了。
原来很好拿捏呀。
两人各怀心思,一起来到了海城拖拉机培训班。
阳光下,一座青砖黑瓦的二层小楼房,宽敞的场地上,停放着一排锈迹斑斑的手扶东方红拖拉机。
灰尘扬天的道场上,有学员有老师,肩并肩坐在石头台阶上,一起读着“交规机常”,一副繁忙火热景象。
“请问,哪位是姜捧月同志?”
一位身穿白衬衣黑色长裤的高大帅气男子,胸前别着个姓名的别针,一步步朝两人走来,目光在两人脸颊上流连几秒,最后停留在徐满枝脸上。
姜捧月紧张到不能呼吸。
大哥说了,与男方相亲的时间约在下午四点半,刚好晚上还能一起吃个饭……怎么他提前来了……
在她惶惑不安时,徐满枝将她的反常,尽收眼底。
随即,她正视年轻男子,……弯眉。
霎时,男人从一开始的大方得体,变得扭捏不自然,脸颊绯红,连耳朵尖尖也冒着一簇簇的红晕。
莫非这就是神话中的……
嗯,一见钟情?
鱼儿真乖呀。
还挺菜。
“我就是呀。”
她大大方方伸出黄金右手。
“啊,你好,我,我就是周向群……”男人脸颊红得滴血,目光不敢与她对视,空气里弥漫着强烈的荷尔蒙气息。
姜捧月一张脸从暗喜害羞到愤怒。
一秒破功。
她还没来得及阻止这场荒诞的戏码,就见徐满枝又开口了:“周同志,我们现在就开始作弊器,你可要手下留情呦。”
说完,她还故意拧头朝姜捧月眨眼。
轰隆。
姜捧月一颗心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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