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吧,我累了。”
男人嘴里叼着烟,已经只剩下了最后一点,火星也即将熄灭。
很久没抽了,刺激得让他无比清醒。
他终于下定决心,按下了信息的发送键。
抬头看着天,灰蒙蒙的,就跟十多年前的那天一样。
秋千上的少女笑得很开心,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远处的顶楼,一个少年正痴痴得盯着她看。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少女被母亲呼唤着离开了操场。
走得很急,地上的粉色小包还没来得及拿走。
少年几个跳跃就从屋顶跳到了旗杆处,顺着旗杆滑了下来,抓起地上的小包就抱在了怀里。
门口的黑色奔驰已经启动,等少年冲到门口的时候,车子的尾灯刚好消失在转角。
少年拔腿就冲了过去,就在他追上被红灯截停的车子时,一声惊雷划破了宁静。
不知道从哪里冲出了一辆土方车,硬生生撞在了黑色的奔驰上。
血色弥漫了少年的眼睛,一切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即使十多年过去了,那天的情形就像刚刚在昨天发生的一样,历历在目。
严谡猛地站了起来,把手里的烟头狠狠扔在了脚下那滩水里。
烟头湮灭,就如他心中的那点残念。
手机震动了起来,男人低头一看,是她。
没有接,而是调成了勿扰模式,径直走上前去,有人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严老师?”
只一个照面,站在台阶上的男人就认出了眼前的他。
即使是戴着口罩掩人耳目,常年在一线摸爬滚打的男人也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刘队?”两个人终于对上了号,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没有继续寒暄,直接带着人就往里面走。
夜幕低垂,衙门口却反常地热闹了起来。
严谡回头一看,满眼疑惑。
“都是鸿星的人。”刘队一边走一边解释,“快到72小时的时限了,如果我们还找不到证据,就必须放人,让律师把人带走。”
“他们胆子也太大了吧。”严谡心中凛然,只希望严鹏不要参与其中。
万一擦枪走火,可是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一路上跟不少忙碌的捕快们擦肩而过,大家都有些紧张,行色匆匆。
“都怕出事,做着准备呢。”
“谨慎一点,应该的。”
几经周折,两个人终于在一扇黑色的大门前停了下来。
刘队定住身形,手握上了门把手,却迟迟没有动。
他转过身,看着严谡的眼睛,想再确认一下什么。
严谡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微微后退一步。
”刘队,如果你有任何疑虑,我们马上就可以终止这场合作,我现在就走。”
毕竟是第一次合作,双方都不熟悉。
事情严谡也是在路上刚听说的,十分棘手。
鸿星的扛把子在和外地一家商会负责人合作的时候,身边的马仔突然暴起伤人。
只用了桌上的烟灰缸就爆了对方的头,场面十分惨烈。
当刘队他们接到报案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人都没了。
兹事体大,刘队没有犹豫,在事态扩大之前,直接把在场的所有人都一起带回了衙门。
据那个伤人的马仔交代,自已是受了老大的指示才动的手。
至于对方是谁,什么来历,他根本不知情。
刚开始审讯十分顺利,马仔交代得十分顺畅,甚至可以说是主动。
本以为是件板上钉钉的大案,现场人证物证俱全,几乎无懈可击。
可是,鸿星的坐馆人却一口否认,坚称自已是被诬陷的。
原本明朗的局势一下子变得复杂了起来,毕竟光凭一个人的口供是不足以定罪的。
拿不到主使人的口供,整个流程只会漏洞百出,遭人诟病。
万般无奈之下,刘队想起了一个人。
严谡就这样站在了他面前,虽然还戴着口罩,脸型轮廓和特征跟照片上一模一样。
“你跟天合的吴娜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南华的学姐。”
“她相信你。”
像是个问题,又像是在自问自答。
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刘队就彻底放下了心。
吴娜是他前妻,虽然离了,但是人品他信得过。
昨天因为案子拖延,他误了接孩子的时间,结果被吴娜骂得狗血淋头。
刘队虽然委屈,却也不得不受着。
忍不住解释了两句,就提及了案子,虽然没有细节,大概情况也不复杂。
两个人虽然离了婚,感情却还在,吴娜怕他又跟以前一样冲动,背了黑锅。
于是,把这位学弟介绍给了他。
眼前时限临近,刘队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找来了这个神秘的男人。
监控室里,空无一人,只有机器还开着,发出了嗡嗡的声音。
刘队早就清了场,找外援这种事情,说出去不好听,也不合规矩。
“还能更近一点吗?”指了指屏幕上男人的影像,严谡轻声问道。
刘队上前,查看了下焦距的倍数,摇了摇头:“已经是最大的倍数了,怎么了?”
“不行,太模糊了,看不清。”
“那怎么办,你要进去么?”
“方便么?”
“都到这里了,还有什么不方便的。”刘队也是破罐子破摔了。
门口鸿星的人已经越来越多,大有包围这个路口的意思。
虽然没有造成什么混乱,但是再这么下去,恐怕是要出群体事件的。
刘队心一横,指了指旁边的侧门:“我给你十分钟,十分钟后不管如何,都必须出来。”
严谡点了点头,十分坚定。
摘下口罩,拿起了监控台上的笔录信息,快速地扫了几眼上面的信息,
单向玻璃的对面,狭小的审讯室里,一个男人坐在带着固定装置的椅子上,虽然没有限制住双手双脚,却也不能让他自由活动。
四十多岁的年纪,国字脸,神态坦然,隔着玻璃正和严谡对望着。
虽然严谡知道,对面的男人根本看不见他,但是那凌厉的眼神似乎穿透了玻璃,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拧开了门把手,从监控室的侧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