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且吉兮
作者:威威猫七
简介:
什么都有又仿佛一无所有(蒙古族攻)苏和额乐
除了梦想和阿乐真的一无所有(汉族受)周安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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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安吉的名字取自《诗经》中“安且吉兮”这一句,不过并不是周围人理解的“平安、吉祥”之意,在这句诗里,“吉”是“漂亮”的意思。
他是家族中最小的一个孩子,从小就被迫安上了“承欢膝下”的重担。
在将要毕业时,他负气独自出逃到内蒙古,在草原上遇到了一个叫做苏和额乐的蒙古族男人,他告诉周安吉:“人生是自己的,阿吉。”
周安吉羡慕阿乐身上有一股从广阔天地间成长起来的自由,他的神情中好像天生就会带有一份对自然的敬畏,一种洒脱与悲悯。
后来他才知道,阿乐同样也羡慕他,说他是只即将遨游世界的鸟。
而苏和额乐不一样。
苏和额乐是被草原困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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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名:《赖到蒙古族大哥哥家里不走啦》
年上、蒙古族、旅行、公路文、甜宠、正剧、HE
第1章序言
“阿乐,你还怕不怕?”
这是在苏和额乐与周安吉这场爱情里,他听对方问得最多的一句话。
其实苏和额乐心里知道,阿吉每次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是真的想要一个结果。
结果他早就已经给过他了。
千百次的。
周安吉只是乐于通过这种方式,向他讨要一些司空见惯的承诺,虽然苏和额乐一直都在践行。
但他仍乐此不疲。
如果听到这话时,碰巧苏和额乐在他身边,他总是会把头凑过来抵着周安吉的额头,然后捏一捏他的后颈,在他耳边小声地给他说承诺,再往他嘴角留一个浅且湿漉漉的吻。
这是苏和额乐的习惯。
听他说,是因为小时候放羊时,经常这样去提拉小羊的后脖颈,便熟能生巧了。
阿乐说他也像只小羊了。
其实阿乐早就已经把他当成一只小羊了。
远在他们初识不多久的时候。
周安吉想。
羊对于蒙古族人来说是顶宝贵的财富。
周安吉对苏和额乐来说,也是。
苏和额乐一生都很坦荡,但他从没有向人承认过,自己是一个同性恋这件事。
并不是这稍显罕见的性向让人难以启齿。
而是因为这从不是件会必然发生的事。
只是那年他在草原上,偶然遇到了那个叫做周安吉的人。
之后爱上了他。
仅此而已。
他只爱周安吉,而并不爱其他男人。
这场漫长告白始于很多年以前。
苏和额乐与周安吉的初次相遇,是在初夏的草原上——
正值内蒙古最美的季节。
一切的一切,都源于一个突发奇想的决定。
但当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此时的周安吉还抱着一种极端消极的心态,对之后会发生的一切。
无知无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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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七月草原上的夏季
坐标:内蒙古自治区_乌兰察布盟
作者有话说
文章中的地点是真实的,人物没有原型,故事全来自我的想象,灵感来源于歌曲《乌兰巴托的夜》。
文中会涉及不少的蒙古族文化,但作者是个彻彻底底的汉族人,很多信息只能依靠各种资料查询,出处会标在作话和文末。若有对民族文化理解错误的地方,希望能友好指出,我会改。
第2章只身打马过草原
草原的夜晚好像比他预期里的要更冷些。
周安吉拢了拢身前的冲锋衣,然后掏出手机看了眼天气预报里显示的温度:
内蒙古自治区-乌兰察布盟-兴和县,6℃。
以及不出意外地,手机右上方那个已经标红的电量格,在看到温度的同时映入了他的视线——
还有18%的电。
看起来不是很顺利的两个数字。
周安吉顺势点开了手机提示的“省电模式”按钮。
为了打消自己胡乱浪费电量的欲望。
也为了把别人能联系到自己的时间尽可能延长——
尽管对于这次出行,知道的人并不多。
“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的话。”周安吉不合时宜地想。
他息了屏幕,将手机重新揣回裤兜,又伸手将冲锋衣的拉链拉到了最上面一格,堪堪拢住了脖子。
但对保暖来说仍无济于事。
而此时,他的心里还没有生出任何害怕的感觉。
尽管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实在不太妙。
这其中包括了:
一个快没电的手机、一堆需要悉心呵护的摄影器材。
一件在内蒙古的夜里略显单薄的冲锋衣外套。
一片一望无际似乎走不到头的偌大草原。
以及,只身前来这里的真实目的——
几乎全被云层遮住的漫天繁星。
可周安吉仍抱着一点“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侥幸,不想放弃。
实在是因为这一趟旅途太过艰辛漫长了,放弃可惜。
来内蒙的决定是三天前下的。
之所以还耽误了三天,完全是因为票务软件上,从北京直达内蒙的高铁票已经卖到了三天后。
接着,向学院租借摄影器材的申请花了两天——
还是在他导师的私人帮助之下。
周安吉本想在拿到摄影器材的下一秒就出发,但拗不过室友的“强烈建议”,他最终还是给自己留出了半天时间做行前准备。
自然是仓促了又仓促。
考虑到现在的季节已经到了夏天。
再加上他当时无端想起了,中学地理课上老师讲的,内蒙古虽为高原,但平均海拔仅在1000米左右,比起曾经到过的西域雪山实在不足为奇。
摄影器材笨重、繁多、且不能磕碰。
所以周安吉只能尽可能地减少了自己的出游物资。
换洗的短袖、卫衣和裤子只带了两套,一件冲锋衣外套,加上杂七杂八的必需品,连一个20寸的小行李箱都没塞满。
如今那个箱子也被他匆忙之下落在了旅店里。
“周安吉,真的要一个人去内蒙吗?”
出发前两个小时,室友黄嘉穆仍在质疑他的决定。
此时,周安吉正在打包自己的最后一个包裹:“嗯,要去的。”
当双脚踏上高铁站台的时候,周安吉仿佛才对这个决定有了一些实感。
广播里的人声正催促乘客尽快上车,他被身后的人群簇拥着挤了上去。
仿佛一点儿也没有给他反悔的机会。
从北京到乌兰察布刚好两个小时。
周安吉发呆似的望着窗外,高铁行驶过快时,眼前的景象会在速度的加持下,幻化成线状抛在脑后。
北京城终于离他越来越远了。
高铁每节车厢的前方都有个小电视,此时已经开始播放关于内蒙古的风土人情。
“广袤草原、牛羊遍野。民歌悠扬、一碧万里。这是中国第三大省级行政区:内蒙古自治区……”
这是周安吉第一次去内蒙古。
每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带给陌生旅客最切身感受的,一定是第一时间就扑面而来的气候差异。
与内蒙古完全不同的,七月份的北京已经热了很久了。
快要把人灼伤的强烈紫外线和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高楼大厦,都让周安吉迫切地想要逃离这座首都城市。
他想起了自己出发前,编给身边人听的两个理由:
给他的导师张守清教授的说法是:想去内蒙古拍星空,顺便做一份关于民族文化的调研。
“你是想去旅个游吧。”张教授是这样回他的。
“啊?我没……”周安吉若有所思地想,顺便旅个游好像也不错。
如果自己有这个精力去践行的话。
张教授合上了手里的文件:“去吧,你最近状态确实不太对。”
临了又补充一句:“不过差旅费用我这儿不给报销。”
周安吉知道,张教授话里的意思,是散完心回来可以更好地帮他做项目。
对方把他视为得意弟子,会尽可能地满足他提出的一切合理需求,不过最终一定会落脚到张守清的研究项目上。
幸好周安吉并不天真,他只对这段师生关系抱着合理但不超过的真心。
生活不是童话。
他将其称之为,用牺牲时间与能力换来的话语权。
这并不难理解。
而另一边,周安吉出发前留给室友的说法是:想要去一个没顶的地方。
“没顶?”黄嘉穆有些莫名,“什么叫做‘没顶’?”
周安吉微微开口,却没发出声音,就这样呆了一会儿,像是在找什么合适的词来进行概念解读。
然后他伸手朝天上指了指。
此时他们正待在学院的空教室里。
黄嘉穆沿着他的手势向上看,是教室里切割成正方形的白色天花板。
白炽灯照得人眼神昏花。
周安吉仍不着片语,自顾自地走到了窗前,拉开窗户。
热浪顿时涌进来。
他背过身,把头往外仰,半截腰身落在窗户外面,让阳光照到了脸上。
热量升腾,是闭着眼也可以感受到的刺眼光线。
紧接着把两只手臂也直直地伸了出去。
腰背隔着一层布料被窗沿硌得生疼,白皙皮肤在阳光照射下显得更白了几分。
他向上指了指窗外的天。
可北京的天空不是透蓝的,白云也有些发灰。
“像这样的,我想去一个一望无际的没顶的地方。”
“是哪里?”黄嘉穆问。
“内蒙古。”周安吉答。
黄嘉穆闻言,放下了手里的仪器:“你们张老板答应你去吗?现在可还有十几天才到暑假。”
接着又喃喃道:“再说了,我们研究生好像也没有暑假这个东西。”
周安吉把脑袋收回来,重新关上了窗,神情又恢复了平静:“现阶段的项目已经结题了,我跟他说过了。”
黄嘉穆眼中有些羡慕:“张教授可真通情达理。”
……
而此时,周安吉终于得偿所愿地只身站在了真正的、远离北京城的内蒙古大草原上。
才发觉出这份没有任何计划的计划来得有些过于陡峭了。
四周空旷无人,极目远眺也看不见任何建筑。
远远望去有几座黑色的低矮山包。
真的很远。
远到周安吉甚至不知道该称之为山脉还是丘陵——
海拔感知在这样的距离之下显得渺小。
周安吉眯起眼,对着远方那些暂且被称为“山”的地理事物伸出了手。
山麓和峰顶被他比划在两指之间,也不过几厘米的长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