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一道划过天际的彩虹,炫彩而气焰嚣张无比的布加迪被撞翻了出去,车身狠狠撞断围栏,继而径直落入湍急的江水中。
时舟的脑袋狠狠磕在挡风玻璃上,眼睁睁鲜血在水中散开,裹挟着他的生命无声流逝。
死前的走马灯似的回忆一幕幕闪过,这二十四年人生确实是乏善可陈。
他最后一个念头只剩下——
这是个什么荒唐死法?早知道要英年早逝,当时就该揭竿而起,打死他也要去拍戏!
冰冷刺骨的江水与窒息的痛苦滋味狠狠扼住时舟的咽喉,他慢慢闭上眼睛。
仿佛一个世纪之久,又仿佛只是一瞬间,时舟猛的睁开眼睛。
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濒死的痛苦依旧围绕。惊魂未定地剧烈喘息着,坐起身来环顾四周。
光线昏暗,灯球飞速旋转,流行歌曲串烧着,不知谁在鬼哭狼嚎的唱歌,魔音绕耳。
车祸之后不送去医院,还要接受噪音污染的二次伤害,仿佛先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荒诞可怕的梦。
时舟甩了甩头,努力甩掉方才惊变中的寒冷与窒息的恐惧,再环顾四周——
自己正好端端坐在包厢沙发上,一人正继续发出不着调的噪音歌曲,另外两人正表情略带怪异的看着自己。
“时舟?你怎么了,再喝点啊,这酒可绝了。”
喝什么酒......
方才都是醉了所以在做梦?
时舟面前的桌上全是酒瓶子,应当喝了不少,但自己现下一点醉意也没有,心脏依旧因惊魂未定而狂跳。
这几个人又是谁?
他确定自己不认识眼前这三个人,既然是在人前,虽没有弄清楚情况,但他还是立即拿出自己骗过媒体与外界许多年的高冷继承人形象,十分严肃矜贵的清了清嗓子,冷漠问:“请问你们是什么人。”
两人一愣,相互对视,其中一胖而肥腻的男人立即眯眼笑道:“喝糊涂了?我吕琦啊。”
吕琦?
很熟悉的名字啊,一提到这俩字,时舟脑海中确实顺理成章的浮现出一个胖子形象,难道我真是失忆......
等等!
这是之前看的那部渣攻贱受的狗血小说?!
看来车祸是真的,死了是真的,但老天爷竟然给了他一次重获新生的机会。
时舟怔愣片刻,但他神经向来粗得异于常人,只是一会工夫竟然就接受了穿书的事实,甚至跃跃欲试决定要亲自改变结局,给渣攻来个火葬场火化,不当贱受后独自美丽……
时舟但还没来得及打算好如何火葬渣男才最过瘾,却骤然发觉事情不对。
他根本就不是主角宋端年。
他是那个和自己同名同姓的“炮灰替身”。
“时舟?你怎么了?”两人的表情更加怪异,再次相互对视。
——真是怪事,方才明明已经把时舟灌得酩酊大醉,趴在桌上睡得沉,怎么突然就踩了电门似的弹起来,又变了一个人似的。
时舟清清嗓子,看似十分镇定:“我去趟洗手间。”
方才迈出一步,突然发觉不对劲,怎么脚下和踩高跷似的,再低头一看:
竟然穿着一双镶着水钻的细高跟。
视线再稍微往上移动,蕾丝边小粉裙子,还带着裙撑,上面印着白色的可爱大兔子。
老天爷......这难道是穿错性别了?
既然这样,那这成重生的机会还不如别给了吧,请允许我回炉重造吧。
时舟连忙踩着高跷摇摇晃晃的找洗手间,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到底是一副什么尊容。
这地方宛如迷宫一样曲曲折折难找路,仿佛绕晕了客人就显得面积大了。
时舟这个路痴转了一圈,竟然又绕了回去。
还没等转过弯来,就听到方才那吕胖子的声音:“马上马上!他娘的真是见鬼了,明明已经把他灌醉了啊!那药刚刚也给他下了......算了,你直接叫兄弟进来抓他吧,二楼洗手间。”
时舟心中登时警铃大作,骤然明白了自己穿书到了什么时间点。
这炮灰替身的戏份不多,这段却不得不让时舟印象深刻——这是这个替身即将变成炮灰的前一刻。
如果现在被抓回去,不仅会被几个男人轮着强行“运动”,还会被拍下不堪的照片,毁了他这个三线小明星的演艺生涯,最终因为难以言喻的屈辱和恶言议论而走向寻死这条路。
时舟不曾想会这样,当机立断直接把碍事的高跟鞋一脱,光着脚转头就跑,在这七拐八拐的鬼地方寻找出口。
走廊昏暗,一间间关着的包厢门内皆是灯球闪烁音响轰鸣,竟然连一个躲避一下的空房间都找不到。
好不容易有了一处光亮,就在走廊那头,时舟心中猜测是出口,立即狂奔过去。
当灯光照在脸上,时舟抬头一看,瞳孔骤然紧缩。
这不正是这层楼的洗手间吗?
简直是自投罗网,那群人正准备来这里抓他!
时舟跺脚,正要仓皇逃走,目光下意识扫进去,发觉里面还有个人。
这人似乎是身体不适,倚靠在侧墙,左手撑着洗手台,右手掌根抵着上腹部,似乎有些站立不稳。
时舟的目光移到那人脸上,猝然呼吸一窒,忍不住本能地又去看了一眼:那张俊美无比的模样,简直不似真人,饶是时舟这种见惯了俊男美女的纨绔公子哥也被惊艳到了。
只不过对方显然身体十分不舒服,脸色煞白没有丝毫血色,甚至连嘴唇都是泛白的,微微皱起的眉头显得气场凌厉,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但比起那群凶神恶煞的工具人反派,显然面前这个病弱的美人更加让人觉得安全。
时舟立即有了主意,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无比殷勤热情道:“先生!您不舒服吗?要我送您去包厢吗!”
说话间,还毫不客气的扶住对方的胳膊,作势要直接把人绑回包厢似的。
那男人立即抬起头,眼神有些失焦,似乎一时间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但还是一把将时舟的手给拍下去,疏冷而烦躁道:“不需要。”
时舟虽然处境危急,但脑子很清晰:
现在离开很可能和那群人撞上,这骚包粉裙子穿的这么显眼,除非祈祷他们集体失明,否则不被抓住都怪了。
最好的主意就是找一间包厢躲进去。
来的路上他也有这个打算,但这里或许是生意太好,竟然全都满客,找不到一间空包厢藏身。那么由此类推,他们理应不可能放肆地一间间排查,打扰每一个客人。
那俊美男人欲要转身离开,但刚刚迈出一步,就踉跄了一下,竟然直接就往地上栽倒下去!
时舟想都没想就立即本能的伸出胳膊去去扶他,却没想到自己完全低估了一个比他高了半个头、足有一米九的成年男性到底有多重,被他这么一带,两人一起摔在地上。
时舟结结实实摔了一个屁墩,尾椎骨都摔得疼。龇牙咧嘴的按住屁股站起身,幸亏自己没长尾巴,不然可就直接给摔断了。
那男人的眼睛彻底失焦,眼看着就要晕厥过去,这才终于开口,低声道:“你有糖么?”
时舟一愣后终于恍然大悟,他这是低血糖犯了?
今天买烟时顺手买了几块糖——再一摸兜,才发现摸了个空。
是了,自己已经死了。
现在这变态又不男不女的兔子粉裙根本没有兜!
走廊那边一阵脚步声,宛如催命符,那群来抓他的人要来了。
时舟急道:“你快告诉我哪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