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山,是位于大陆的偏北地区占地面积最广的山脉。是人类最后的栖身之所。
深思崖,位于延山中部的一座不起眼的山崖。七十九年前的一场变故让它名声大振,随即人妖战争的爆发促使人口骤降。
三十二年前,深思崖下又多了一名亡魂后,加剧了人口锐减,面临绝境,被困在延山之上做困兽之斗。
这一场持续了七十九年的人妖大战似乎是进入了高潮。
这一场大战已经是第八十个年头了,延山始终被妖兽们传言是禁地、万恶的源泉,如若不是人类的大规模迁徙聚居,将这块荒芜的庞然大物占为己有,估计它们一辈子也不会踏入这恶名昭彰的禁地。
城墙,在这个冷兵器时代的人类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绵延数千里的城墙已经抵御了数千次的妖袭,已经成为他们赖以生存的最后一道屏障。它的尽头是在让妖族忌讳的生死崖下黑水潭边缘,数千年来,这黑水潭如同沼泽一般乌烟瘴气,就连传出来的臭味便让人恶心、发怵,甚至是窒息。
妖兽的袭击又一次被挡下了,人类的伤亡记录再一次被刷新,人才凋零之下还要维持人类的生态已然是天方夜谭了。几位年迈的长者站在城楼之上,眺望着远方,曾经不可一世的人类文明似乎要在这个时候消亡,即便是他们一个个都年逾古稀,年轻人的冲劲依然在。纵然如此,面临人才凋零、后继无人,又能如何呢?也只能尽可能的维护人类最后的血脉了。
一名中年男子从城楼下跑了上来,带着城中最后一批青壮年拉上了城头,剩下在城中的只有妇女和十岁以下的孩子。在这里坐镇的是五名已过七旬的老者,一袭白色道袍,若不是满身尘埃,倒是有一股道骨仙风的姿态。
从城楼下徒步走上来一名中年男人,身后还有十来名年轻人。中年男人毕恭毕敬行了一礼,凝重的气氛实在让人压抑。为了缓解这种气氛,无奈只能生硬的说道:“父亲大人如此精神,看来是对这次的妖兽袭击是有十足把握击退它们了是吧?”
“都什么时候了,亏你还笑得出来,哼!”一旁的老者倒是一脸不屑的说道。
“哪一次兽潮不是被我们击退了?”为了不给这些年轻人太大的压力,只能是在众人面前顶撞这位长老了。
“大侄子还是别太过于乐观,这次可是最后一批青壮年了,这些人还能不能活着回去都两说呢。”老者却一点也不给面子,还是将现在的处境说了出来。
“唉~我又何尝不知道呢,总得给后来者一点寄托的希望吧,岳长老如此打击他们总归是不好吧。”中年男子终究还是没能说得过这位岳长老。
被称为岳长老的老者名叫岳钛,东城四长老之一,如今已经是七十二岁高龄了,精神头却和年轻人丝毫不差。岳钛看着天空,乌云密布,早已做好一切准备,冷冷道:“害,如此执念又何尝不好,可是目前现状又哪里知晓以后的事呢,记得要留好后手才是。”
“后手?侄儿不明白。”中年人还是这般中规中矩的行礼询问。
“好歹给人类留点火种吧,要是整个人族绝种了,那才是真的没希望了。”岳钛说道。
“这些事情就不用我们来操心了,已经有人做好准备了。”另一名老者走了过来,说话间还不由得往那些年轻人身上扫了一眼。
“是吗?”一说到这岳钛就阴阳怪气道,“是那些只会指挥别人,自己躲个清闲的族氏们?”
“别说他们了,我们要是都死在了这里,他们一样要来对抗妖兽的袭击,他们的处境不比我们好到那里去。”老者说道。
“但愿吧。”岳钛冷叹道。
生死崖,一座名动天下的天堑因为是妖族的忌讳,才成为了人类最后的命脉,即便他们也忌讳。
然而这里似乎还在孕育着另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内幕,生死崖的存在似乎就是给黑水潭打好了掩护一样,冷不伶仃的屹立在最高处,俯视着那渺小且可怜的蝼蚁。一名少年正端坐在生死崖顶端的一块大理石上闭目养神。一只白皙如玉的狐狸依偎在他的怀里,如同婴孩般稚嫩的脸庞显得更加的娇小可爱。少年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衣衫褴褛,遮不住他那白嫩的皮肤,浓眉大眼和那圆润的腮帮勾勒出了一张唯美的脸蛋,杂乱无章的头发总会有那么几只鸟儿忽视了他的存在,本该一身稚气的他却被那成年人该有的稳重给代替了。鸟语花香、百草丰茂,肥硕的土壤已经滋养了不少生灵,各色各样的都尽在其中,好一番生机勃勃的景象。这不该是生死崖的面貌,更不会与崖下的黑水潭相提并论,即便是中间隔着重重迷雾,依然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天堂和地狱的区别也莫过如此吧。
如此境遇是何等的享受,可这样的境遇不是什么人都能享受的来的。一共十余个人从山下往上赶,当他们止步于此的时候,一派祥和的气息荡然无存。也不知为何,他们的到来引起了妖兽的共鸣,所有视觉的焦点都落在了他们的身上。少年依然端坐,丝毫没有动容。
领头的是一名白发长须的老者,身高九尺,细如竹竿,一席白衣道袍略显得宽大些,这才挽回一点形象。其余人等皆在其后,丝毫没有因为狂奔而打乱了队伍。老者双眼微眯,看着少年健康的身体,露出了一丝微笑,心里也是欣慰的,他向少年问道:“孩子,今年多大了?”跟随他的人虽有疑惑,但也没有说,鉴于周围的情况,他们目前只是向周围警戒。少年并没有说话,也没有理睬他们,只是静静的坐着。老者又问道:“孩子,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少年还是没有说话,静静地坐着,倒有一种不动如山静如水的意境,似乎已经超脱了这个世间一般。没头没脑的寒暄让众人疑惑感倍增,一个严于律己的人怎么会纵容一个罪臣之子擅闯禁地,甚至是如此客气。
过了片刻,老者脸色一变,就连那一丝的微笑也消失在空气中,凝重而又犀利的目光直视着少年,说道:“十年前的那场变故你还没忘吗?”这一次,少年嘴角一翘,一看就是在等,等他们提起这件事,他冷冷道:“嗯哼,看样子老先生是把三十二年前的那件事给忘了吧?”讽刺的意味传到他们的耳中,也不是个滋味。
“小娃娃终究还是小娃娃,气量也是这般的小,和……”老者话还未说完,便被一声厉笑声给打断了。少年触动了什么一样仰天大笑,风似乎是看不惯他一般呼呼的往他脸上吹,想要让他止住,然而风再大也无法遏制他那无法抑制的笑,散乱的头发反而被吹得格外的整齐有序。白狐也因此被惊醒,无故的厉笑和狂风让它怯懦不已。片刻之后,止住笑声之后就是阴冷,他咬牙切齿道:“看着自己的至亲被逼死,面对仇家,是不是就应该这样放声大笑?”
听到眼前少年的话,老者面色阴冷,蔑视着少年,面对这对自己不屑一顾的少年,留下了几分惋惜和失望,回身不再去看他,挥了挥手,示意道:“年少无知,命该如此!”他身后几名男子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少年冲了过来。“如此便好。”少年放下腿上的白狐,起身时一个华丽的转身把所有人都给惊呆了,老者转身喝道:“阻止他!”一声惊雷,妖、人闻之变色,引妖众怒。少年已经跳下了生死崖,众人惊愕的面孔如出一辙,即便是一旁的白狐也幻化成人形想要阻止,即便是迅速如它也无法触及到他半分毫毛,可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传遍九霄。片刻之后,少年便被那乳白色的雾气所笼罩,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不见。
参差不齐的悲鸣不约而至,此地虽为妖族禁地,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妖族却似乎并没有对这所谓的禁地丝毫有任何的不适,反而乐在其中,这里就该由它们主宰。老者也已经想到下面应该发生什么了,众人各个面如死灰,更有甚者是青紫交加。点滴雨水落在了他们的脸上,僵硬的脸庞也不为所动。战斗未始,暴雨先至,乌云越发的密集,生死崖上越发的黑暗;那几点雨水并没有提醒他们,紧随其后的瓢泼大雨也没能让他们移动半分,狂风暴雨之下似乎已经没有了其他的杂音,成了自然界美妙的演唱会,它赐给芸芸众生的交响乐也正是拉开了序幕。
电闪雷鸣,衮衮长音成了开篇之下的第一个重音;云雾在扩散,却丝毫不减一丝半点的浓重,直至整座延山被笼罩在其中。延山之中,仅存的人类也因此都放下了武器,望着他们曾经依靠已久的天堑变色了。延山之外的妖兽也因为这如死神降临一般闻风而退,最后的一次妖族发起的屠杀因此宣告失败。
当白雾消散开时,黑水潭显露无疑,生死崖才彰显出了它们之间无比的默契,无缝衔接也是如此巧妙。血色与黑交融在一起,一场血雨腥风的厮杀与黑夜主宰了整个生死崖,黑水潭也是如此诡秘不决。
延山之上,谁都处在水生火热之中,人类的灭顶之灾再一次上演之际,一座孤僻的山洞之中,一支油蜡照亮了整个山洞。一名穿着蓑衣的大爷放下油蜡。“是莫诺吗?”胡须花白的老者坐在椅子上。
“是我。”大爷上前来回答道。
“外面如何了?”老者问道。
“雨还在下。”大爷说的。
“还要多久?”老者问道。
“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大爷问道。
“终归还是……”老者一声叹息,愁容满面,躺在椅子上非常安详。
跳崖自尽的少年早已淹没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黑水潭之中,逐渐沉入潭底,一道浅蓝色的映射在在天界,不过多时,光芒万丈,冲破层层迷雾,夜过天明、雨过天晴。
阳光普照之下万物复苏,回到了原本安静祥和的模样,一名少女站在生死崖山巅,不眺一望无际的天空,而是俯瞰被浓雾笼罩着的黑水潭,一脸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