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7月30日
金鸡奖颁奖典礼
“第35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男主角奖——授予——魏至今。”
坐在周晚旁边的魏至今起身,鞠躬,和她拥抱,和隔壁的谭峥拥抱,和隔壁的隔壁的张江路拥抱,和后排的李明轩握手,一路从第一排中间踩着红毯走上领奖台,和无数圈内人拥抱握手。
三金影帝,万人簇拥,不外如是了。
说来魏至今走到今天也不容易,科班三大出身,名师高足,一毕业签了个中不溜的影视制作公司,年复一年拍影楼风狗血自制电影,连院线都上不了的那种,二十七八才开始接到成色不错的外戏,三番开外,有时连海报都够不着。
前两年阴差阳错,撞了一部还不错的题材,大火了一把,开始慢慢往电影这边转,这部拿奖《风火年画》算是他担一番的第二部电影,暑假前上映,票房大爆,拿下21亿。他演技好,流量大,外形也出众,原本该有不少捷径走的,不过多年来不肯受制于人,在这个浮躁虚伪的圈子里绕了不少弯路,熬到三十多岁才拿影帝也算是天道酬勤。
周晚捡起和他拥抱时不慎掉到地上的外套搭到腿上,安静的听魏至今的获奖感言,很真诚,甚至因为紧张而说的有几处口误,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今晚的光环,西装笔挺,丰神如玉,今晚的魏至今似乎比以往片场里更加光芒万丈。
很荣幸出现在影帝的获奖感言里,不过这也意味着今晚的颁奖典礼彻底和周晚无缘了。《风火年画》算今年首屈一指的票房黑马,讲非遗的,魏至今一番,周晚有幸当了他的二番,演得不错,今年也提名了女主角。
不过再好的电影也不能包圆一个电影节所有奖项,市场繁荣需要百花齐放,拿了最佳女配、最佳摄影、最佳导演处女作、最佳男主,《风火年画》一部七千万小成本今晚的风头也出够了,想也知道不会再给周晚一个奖。
不过这也没关系,同年龄段周晚的对家们还在AB级古偶现偶里打转,或者在家庭剧里演女儿演妹妹,而周晚才二十岁,提名有了,代表作有了,前途一片光明。所以最佳女主角颁给圈里一位前辈时她鼓掌鼓的特别热烈,笑容笑的特别真诚,估计工作室出图以后广场上论坛上一定能收获一堆怜爱。
怜爱是入坑的前奏,进了这个圈子以后谁不想要数不清的死忠呢。
颁奖典礼结束,周晚立刻赶飞机飞横店,她计划里的最后一部落地古偶,上个月开机,通告赶一赶开学前就能杀青,美美的上一学期课以后再接戏都是S+正剧、电影,名导名编名制作,都是奔着拿奖去的。
毕竟她这几年混的还不错,没刚入行时那么缺钱了。
这部戏的背景设定在魏晋,服道化走的仙风道骨简约风,所以到横店后还能睡两个小时再化妆,她今天有夜戏,收工时已经是凌晨,场务飞快的清场,灯光一关人群乌压压的散去,整个横店就安静下来了。
助理孟静去取车,她一个拿手机打着灯徘徊在汉街,四下无人,显得静谧异常,她站在长街东面,身后是一家汉制酒坊,对面种了一排橘子树,现下时节正开着白色星子般的小花,幽香阵阵。
周晚揉了会儿眼睛回了条消息以后再抬头时忽然发现对面的橘子树下站了个人,他出现的静悄悄的,人立花树下也格外沉静。
那是个广袖长袍的年轻男人,高瘦挺拔,周晚没带眼镜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只觉得他皮肤很白鼻梁很挺,月光透过白色的橘子花洒到他脸上时给挺立的五官度了一次银白的光晕。
是横店里常见的扮相,但不知道为什么,周晚总觉得他身上青色古朴的袍子不是戏服,觉得他那一头漆黑的长发不是造型老师编发套。他不是在扮演什么角色,不是在拍什么戏,在剧组待久了的人,其实一眼就能分辨对方是不是同行,这个男人和他这一身衣袍相得益彰,显然就是一向如此。
“晚姐,咱们回酒店?”
孟静取车回来摇下车窗叫她,周晚点点头,提着及地的戏服跳上车。
保姆车跟着导航里某位前辈的女声回到酒店,她按部就班的换衣服,卸妆,洗澡,对周晚来说,这是很平常的一天,二十四小时按照通告来,有些累,也很充实,每件事都稀松平常,是她曾经过过无数次的。
但世界上总有她无法洞悉的时间,在那细微的时间缝隙里,她开门上车,隔着玻璃往外望了一眼,然后时间戛然而止。
落到一半橘子花浮在半空中,星辰不在闪烁,她的车窗刚刚关上,人斜靠在车里动作停滞,而对面橘子树下的男人缓步向她走来。
那男人衣冠楚楚却赤着足,白皙的脚踩在青石板路上,在她车窗前停下,隔着一层玻璃静静的注视她,眼神真挚,如捧珠宝。
车里的她脱下大袖外衫,露出骨肉匀停的手臂,手指纤纤,一手勾着橘色靠枕,一手握着透明的吸管杯,妆浓,肤色敷的尤其洁白,胭脂很淡,额上却勾勒着朱红描金的花钿,睫毛很长,微微翘着,根根分明,眉画的细长与弯柳勾月,面色疲惫,神情却很温和。
若周晚照镜子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多半会觉得不古不今不伦不类,但车窗外的人却毫不介怀的向她伸出手,抚过她的花钿,鼻梁,嘴唇,下颚,脖颈。触摸到的当然是坚硬的落着灰尘的车窗玻璃,但他仍小心翼翼的贴上去,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到最近,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窗中人的温度。
“婉婉,一别千年,你如何憔悴依旧呢。”
沈兰庭叹息着转身离开,凝滞的时间重新流动,橘子花悄然落下,周晚抻着懒腰嘬了一口杯里的果汁,她将靠枕挪到身后倚上去,笑靥如花的对孟静抱怨:“好累,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给idol搭戏。”
周晚这部戏的男主角是这两年刚出道的男团门面,能唱会跳,就是有点背词困难症。
“姐,一宁年纪小,又在备战高考,你多担待。”
“志在学业干嘛来这个圈子里混。”周晚挑着眉有些轻蔑的说:“而且我高考那年拍的戏也提名了白玉兰最佳女配。”
不仅如此,周晚高考那年成绩600+,上的是首都985。
“姐你厉害啊,像你这样双商在线业务能力又强的演员可稀缺了。”
孟静说完靠边停下车,刚才转弯的时候有个人像她们招手。周晚摇下车窗来人打招呼:“峋哥,来探一宁的班啊?”
王峋是张一宁他们团的队长,比周晚大两岁,人长得漂亮,唱跳全能,演技也拿得出手,粉丝多,是个顶流。
“对,听说那小子今天一直NG,拖你后腿了,放心,我回去好好说他。”
“怎么会。”周晚言笑晏晏:“一宁人努力又有灵气,镜头感特别强,我们俩是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隔着车窗说了半天客套话,周晚才知道王峋这次是来横店取景拍MV,顺便来看看张一宁。他的首张个人专辑,队长都出私活了,看来他们团是要单飞散伙的节奏。
分开时她和王峋加了微信,王峋把给张一宁带的零食分给周晚一袋。周晚翻了翻纸袋,全是巧克力饼干小蛋糕,她无奈的向孟静吐槽:“不是说男团的身材管理最严格吗?这些东西我都不怎么敢吃,探班送这个是不是太无耻了些。”
“他们运动量大。”孟静跟她八卦:“听说张一宁晚上回去以后还要练两个小时的舞,该好好补补的。”
周晚瞠目结舌:“唱歌,拍戏,跳舞,高考,杂学不如专家,这孩子再这么下去恐怕路走不出。”
周晚将那一袋零食扔给孟静说:“就当是给你的福利了,等会儿去帮我查个事情。”
“晚姐您吩咐。”孟静把纸袋从副驾上扯过来放到自己腿上揽着。
“帮我查一个今晚这个时候在我们片场附近活动过的男人,大概三十岁,穿着晋制汉服,青色的,身高目测在185左右,皮肤白,鼻梁挺,气质很高。就这些吧,我想找到了。”
周晚想找的人此刻已经回了家。沈兰庭推门以后家里乱糟糟的,换鞋凳旁边还滚了个香槟瓶子,一男一女正分坐在他的沙发上,衣冠楚楚,人模狗样。
男的西装笔挺抱着笔记本盘在沙发上,神情专注的敲键盘,女的带着一张白砗磲的面具,左手拿着香槟,右手也拿着香槟,一整个醉醺醺的酒腻子。
她穿着黑色的鱼尾长裙,领口开的大,脖颈腰线脚踝都完美无暇,肌肤如那面具一般光泽如珠玉,手指脚趾也做了红色的美甲,鲜艳又性感,长发如瀑垂到地上,裙身紧密的贴着身,勾勒出十分漂亮的曲线,因屈着一条腿坐,所以裙子抹的很高,直挽到大腿根,露出一双鱼一样光滑紧致的腿。
她看到沈兰庭进来后忙把手里的酒瓶子藏到身后,脚边的酒瓶子踢到茶几底下,站直了整理好衣服。
“清池,又和云顾君吵架离家出走了?”
旁边的男人连忙搭腔:“这次吵的凶,差点没把风雨殿掀了。”
“要你管。”清池踹了他一脚向沈兰庭狡辩:“没吵,好着呢,是听说有公主的消息了才下来看看的,神君找到昭明公主了吗?”
沈兰庭想到车窗里的周晚含笑点了一下头,自她入轮回这二十二载,总算是找到了。
“这次我可是首功。”严昀得意的举手说
“得了吧。”清池抬腿踹了他一脚:“当年要不是你弄没了命簿,神君至于和昭明公主夫妻分别二十二年吗?”
严昀理亏,但还想反驳:“那我哪知道昭明公主的命书写不上地府的生死簿,她突然搬了家改了名字,茫茫人海哪里找得到,荀婉,周晚,明明都差不多,也不知道改的什么劲。”
沈兰庭懒得再听他们吵,转身对清池说:“去帮我安排一个凡人身份,要妥帖些。”
清池点点头:“神君想要个什么样的?”
“听说她还在读书,不如就在她的学校安排一个教职,年岁门第性情都要和她相称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