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年,冬,双安市。
乌黑的秀发在灰色光滑的枕上铺开,柔软的床铺原本应该让主人安眠,可是这个女人却深陷其中,她紧锁的眉头和额头上的冷汗昭示着她被困在噩梦里……
一个温柔体贴的男人向她求婚,她在犹豫不决时捧花变成了针头扎在了女人身上,她尖叫倒地,但是很快狼狈地爬起来试图逃跑,因为那人的面容已经变得可怖,他的拳头也紧跟着就要呼上来了……她一直跑,一直跑,好累好累好累……可是双腿渐渐地沉重到无法迈开一步,男人已经殴打了上来!
女人的腿抽动了一下,在枕边人轻柔的“白林,醒醒,白林,醒一醒……”的声音和轻拍下睁大了双眼,醒了过来。
微微张着的嘴,是女人卡在嗓中无法呼出的惊恐。
“做噩梦了吗?有我在呢,别怕别怕……”薛赋江搂起白林,将抱枕垫在她脑后,轻轻揉捏她的后颈,让她放松,又腾出一只手拿纸巾轻轻擦去她额头的冷汗,“我去给你倒杯温水。”
白林还在愣愣的呼吸,眼睛一眨也不眨,回忆着消化着那个恶梦,明明梦里的恶鬼已经消失了……
“来,喝点水。”
白林喝过水已经清醒过来了,“现在才四点多,还能再睡一会儿,睡吧。”
“对不起,我又做噩梦了,把你吵醒了。”
“没事儿,睡吧,我正好有些事情要处理。”
薛赋江看着白林睡下,就去书房处理事务。这个长相清俊的年轻男人是白林的男朋友,就是他安排白林当演员的。他是豪门的贵公子,也是那些人口中白林的“金主”。
白林自从半年前的风波后就停滞了演员的事业。可是有一部白林早些时候拍的戏,最近里面的男女主火了,所以片方想把这部电视剧抬上来好赚一笔。薛赋江便是来处理这件事情。
“不行,不能播,也不能删剪白林的片段,你去给我安排一下,我亲自和资方谈,他们有什么损失我可以承担。”
“这话你白天不能说啊!哥们儿,我昨天下午给你发消息,你非得凌晨才回我?!白林现在还是那幅样子吗?听说你们在国外还遇上事儿了?”
“这些不用你管,把事情给我安排好就行。”
“薛赋江,说实话,你为了她,搞这么大一件事情着实有点儿过了,当初你要是听我的,把那买黑稿的孙子收拾了哪里能到今天这样……”
“别说了,谢谢你的好意,先挂了。”
在薛赋江这位富家公子的安排下,白林进入娱乐圈两年了,她演得还不错。因为不是专业的,所以在薛赋江的安排下得到了很多业内专业人士的指导。白林自己也肯下苦工学习,给工作人员以及资方和导演都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但是白林一直演一些配角,她的粉丝一直觉得很可惜,认为她的资源很虐,毕竟白林长得也非常漂亮,她像是山茶花一般,既可素白优雅,又有古韵红艳。
不过虐心的资源,也让一些人相信白林没有什么背景,毕竟哪有放着这么好看又会演戏的美人不捧的道理呢?答案只能是她没什么背景,容易被圈内有背景的人挤压资源。
在薛赋江看来,演戏只是让白林有个有趣工作,可以多和人打交道。
白林虽然觉得当个演员很好,也很想在这个事业上有进步,但是因为自己的过去,并不想过分的暴露在大众目光下。
两人的关系多多少少有些奇怪,在薛赋江眼里两人是正经的恋人,可是彼此的身份差距太大了。且不说不清楚实情的大众眼中金主与被包养的女明星形象,就算是薛赋江的朋友来看,也觉得两人的关系不像是能长久的。
其实薛赋江很希望白林能公开自己有男朋友这件事情,可是在白林看来,这段薛赋江强求来的关系在她这里还没有上升到这种程度。薛赋江也理解白林安全感的缺乏,所以没有强求。
都说在娱乐圈糊就是最好的保护色,可即使是这样低调,有关白林的流言蜚语也不少。有关她被包养的,金主没那么喜欢她的,金主来头也一般的,金主不喜欢白林抛头露面的云云……
还有一些看似是知情人,说出白林有孩子的,白林结过婚等等的猛料……
但是比起白林被金主包养,后者被相信的可能性很低,毕竟有哪个金主会喜欢为离异妇女抛洒金钱呢?除非白林在床上有什么过人之处——总是不乏最恶趣味的揣测。
但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旁人也许分不清,可白林分得清。有些流言她可以一看而过,不放在心上,可有些言论却如针扎在了她的心上,淤积成灾……
安排好事情后,薛赋江坐在阳台的躺椅上,天气很冷,尽管别墅里暖气充足,可薛赋江还是搭上了一条毛毯。
双安市在上周回国时下过一场雪,现在那些白皑皑的雪已经化掉大半,与尘雾泥土混合成肮脏的泥浆……天空暗得很,距离太阳升起还很远。
他静静想着当下该做些什么:原本想要请心理医生去给白林做疏导的,但是在米国发生的事情还没有完全定下来,得完全搞好了才行,不然这时候请心理医生容易节外生枝……国外的相关消息也得处理好,免得有什么多余的言论……想着想着,他就在躺椅上睡过去了。
这张躺椅是白林经常躺着的,在夏天的时候,她喜欢拉上窗帘,打开窗户,看着风从细纱帘中飘过,素色翻扬。冬天的时候她就会搭一个毯子,喝着热茶,懒懒得翻书看,上面仿佛还有她的温柔。
薛赋江之前常常会坐在后面的椅子上,在办公的间隙看着她的背影。可是离开家有半年多了,白林也不再悠闲地躺在上面了。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在桌面表铃摆件刚刚响起的一刻,薛赋江就醒过来按掉闹铃,略微洗漱了一番,就回卧房去看白林,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张姨,真不好意思,最近几天又要麻烦您跑来跑去了”薛赋江说道。张姨是家里雇的几个厨师之一,做家常饭蛮拿手的,因为和白林是同乡所以做饭很符合白林的口味。
之前张姨和其它的几位阿姨是住在家里的,或是做饭采买物资,或是帮忙打扫家务。两人因出国游玩就给她们放了半年的假,现在回来了原本也该恢复原样,可是白林现在还是少见人为好,故而薛赋江只是有需要的时候提前联系她们上门来帮忙。
“嗐,没事儿,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多跑几趟还能锻炼锻炼身体。我还一直没见到白小姐呢,她这是怎么了?你俩吵架了?”
“唉,都是我的错。原本玩得好好的,可是我糊涂,惹她生气了,最近几天还在哄她呢。”薛赋江玩笑着说。
“就知道,你也真是的,好好度个假还惹人家姑娘不开心。那我走了,你们快点趁热吃。”
薛赋江回到卧室,看到白林已经起来了,坐在床上发呆,薛赋江整理了一下心情进去,温和轻快道:“宝贝,怎么样?睡好了吗?张姨已经准备好了早餐,你是想要下楼吃,还是我端上来在卧室吃?”
白林抓住薛赋江的手,慢慢依靠进他的怀抱:“薛赋江,你知道吗?我好像病了,我今早从噩梦中醒来时,想着的不光是报复那个男人,还想要报复那个孩子,我一想到那种污点活着,就像灼烧着我的铁烙还未挪开……”
“别太深想,”薛赋江抱着白林,“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过段时间去海边住两天,很快,那些记忆对你来说就会像陌生人的经历一样了。”
“我好像变了一个人……”白林喃喃自语,薛赋江不顺着她,直接转移话题。
“走吧,去吃饭?”
“我不想吃饭,也吃不下……”
“不可以哦,白大明星现在不在减肥期,不能让张姨伤心,都是你喜欢的早点呢。”说着就将白林抱起,要抱着她下楼。
“不不,你放下我,我自己可以。会让别人看到的”,白林挣扎道。
“家里没有别人,放松,享受这个美好的早餐吧,今天天气还不错呢。”
从昏暗的卧房到明亮的餐厅,白林侧着头靠向薛赋江的怀内躲避赫赫光辉。完全升起的太阳毫不吝啬的将和煦的阳光铺洒在每一处。
早饭确实很合白林的口味,但是她也确实没有什么胃口,为了不浪费张姨的心意,外加薛赋江一直敦促她吃这吃那,白林也算是吃了一个半饱,之后就被迫坐在那里看着薛赋江吃完早饭。
“胃口可真好,怎么能有人做什么事情都这么积极呢?”白林心中暗想着。殊不知,薛赋江这样尽心尽力给她来一个现场“吃播”,也不过是希望白林更多的感受下烟火气,希望她下顿也能多吃些。
吃完早饭,薛赋江原本想带着白林出门走走,但是她坚持自己想在家休息,薛赋江只得同意,看着白林又躺回床上。刚刚回国没多久,那个坚韧的白林变得软弱起来了。
白林躺在床上,她什么都不想做,什么也不想费心去想。她原想着复仇后一切就都两清了,可是事情没有按照她的想法走,一切都被打乱了,原本,她现在应该在牢里待着,可是意外发生了。
现在该做些什么呢?白林不知道,她心里很乱,她想捋清乱麻可是她做不到冷静的思考。要想的东西太多了……米国那件事情该怎么办,事业怎么办,怎么对待薛赋江……未来的自己要怎么走。
她像是被名为冲动的魔鬼附身后无法面对上帝的信徒,迷茫中停止了摸索前进的路途,只想溺死在原地。
“网络上肯定又有很多言论了……从一个攀附权贵的贱女人变成一个十恶不赦的疯女人……”,薛赋江不让她接触网络,担心她看了那些言论会更难受,可是白林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去胡思乱想。
看到白林这样子,薛赋江皱着眉头,但还有些事情要解决,得把在国外搞出来的事情的尾巴清扫干净才行。事情要一件一件做,总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一月前,在米国发生了一起案件。死了几个人,现场又是枪击又是爆炸的。案件性质可以说十分恶劣。
可巧的是两人就在那里度假,死者又与白林有些关系,薛赋江与白林被当地警方找到,配合调查了一翻。
当地的帮派火拼,死了好几个人,其中一名死者是华侨,叫贺冉。此外,还失踪了一个华侨,名字是林意逢。
其中死者贺冉全身都被烧焦,因其死在一个爆炸的车辆里,肢体不全,内脏大部分缺失。
“哦,我的上帝,你告诉我这他大爷的是个人?!简直稀碎……天哪……”警察最先到场维持秩序。
“那个是腿吗?”
“那个确实是腿,布朗警官,消防和法医到场了请让一下。”当消防赶过来时已经尸体被烧的面目全非了。
经过现场存有的信息以及各部门的配合,警察终于挨个确定了每个死者的具体身份:黑势力帮派、毒药贩子、华人等等。
法医入场,发现尸体多处挤压伤,可是因为尸体被破坏的太多了,不能明确尸体的破碎伤害是否存有爆炸外的原因。
此外经过法医在一堆破碎的肉与细胞中的细致鉴定,发现了死者贺冉体内的雌激素明显不正常,高于平均水平,这点让人非常想不通,即使贺冉是一名同性恋,又有谁会对他实施这种上世纪的“同性恋雌激素疗法”呢?
另外一名失踪的华侨目前可以确定是贺冉的前夫,两人已经离婚,根据知情者透露两人有金钱上的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