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子居住的那个星球上,像其他所有的星球一样,也有良莠两种草,良种生好草,劣种生坏草。
如果那是一株小萝卜或者玫瑰的幼苗,那就任它去随意生长,要是一株坏草苗呢,一经发现就要立即把它拔去。
那个可怕的种子就是猴面包树的树种。
……
温絮看到这儿合上了这本书,因为今天她才睡了四个小时,这会儿该补觉了。
拖鞋踢沓的声音在客厅响起,她接了杯凉水去天台。抬头就着月亮,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月亮伴着星星点点,其实并不伤感,也不憔悴、孤独、苦闷。只是上天创造了它,它就那么在天上挂着,照耀着。
这时兜里的手机电话铃声响起,来电显示是许意。
温絮点击接听,那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紧接着就安静了。
“要出来吗?”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却不违和。
“你现在在哪?我去接你。”
“我在家。”温絮应了声,低头看着手里的玻璃杯。
这杯水把自己的困倦冲走了。
“我在你家楼下等你。”许意说着不容拒绝的话。
温絮挂断了电话,换了套新衣服出了门。
十月的天,晚上带着一份萧瑟的风。
温絮在便利店随意买了两瓶水,许意不久就到了。他俩都默契的搭了牛仔外套,这么一看真是郎才女貌。
“还记着我爱喝苏打呢。”许意拧开瓶盖灌了一口水。
温絮盯着他,又看着远处,许久说了句:“人都是会变的啊。”
“为什么这么说?”许意喝水的动作一顿。
“还记得你这个小胖之前爱喝甜水,无论饮料还是汽水,你都喜欢。”
“现在瘦下来反而讨厌甜的和重口的了。”
温絮看着他锋利的下颚线,和记忆中模糊的小圆脸完全重合不了。
记忆中,那个小胖总是面带讨好般的笑容当她的小弟。自己可以受欺负,但她要是被人扔小石子儿或是被笑两句,这小胖可是第一个冲出去保护她的。
小胖说:“你真好看,像公主。”
“我就不能变成王子了,但我的小肚腩可以当保护你的护盾。”
小温絮看着他拍拍自己的小肚腩,怔了怔:“谁说公主一定要配王子了?我就喜欢保护我的护盾。”
许意拧紧瓶盖,却并不看向温絮:“是,人都是会变的。”
“变好、变坏、变心,那都是人的选择。”
“我们想要追求亘古不变的东西,那才是奢望吧。”
这一番话,温絮知道,记忆中的小胖离自己又远了。
这就是记忆中的一个人和一个人的不同。
哪怕回忆给他镀上了一层多金贵的膜,现实当中不过就是一块破碎的屏而已。
温絮也明白了,她再也找不到那个肚腩小护卫了:“不说这个了,今晚打算干什么呢。”
许意点燃一支香烟,自顾自往前走。
温絮跟着他。
街道窄窄的,两旁的灌木在路灯照耀下郁郁葱葱。
“你知道,小王子里的猴面包树吗?”温絮似不经意的问。
许意盯着她小小的一只,没想到想法还挺多。他有些疑惑:“猴面包树?”
温絮点点头,说:“小王子很烦这些猴面包树。”
“一旦开始成长,就会占据星球的一大半。”
“小王子自己的星球不大,只能容纳三座火山和他的玫瑰呢!”
许意说:“可,猴面包树生命可达五千年,是古老又奇特的生命之树。”
“这对我们来说,不算坏吧。”
“因为我们所在的星球太大了。它能容纳好多好多。”温絮回答。
什么没头没尾的聊天,没逻辑。许意心想,看着温絮认真的样子,不由得嗤笑出声。
温絮发现他在笑:“你笑什么?”
许意说:“今晚,星星蛮多的。我觉得挺好笑的。”
“奇怪,星星多就很好笑。你这个人笑点真低。”温絮皱皱眉。
“笑点低不好吗。”
“哪怕被炒鱿鱼、情场失意、丢钱……你只要想到,今晚星星好多啊,就会发笑。”
“但是你自己也不知道在笑什么,总之不难过。”
“这样不是很好吗。”许意抬头看着天空。
温絮嘟囔一句:“什么歪理,你不用找借口逗自己笑的。”
“我会想办法让你开心的。”
……
两人漫无目的的游荡。
“我们好像走太远了。”温絮说。
许意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这么一看,这儿确实是换了一个画风。和现代化的城市不相同,这儿的小路很多。
“这是哪儿呢?”温絮继续说。
许意没说话,半晌后他提议:“要不要原路返回?”
“不。”
“在人口密集的城市,有这样一个宁静的去处,更像是上帝的苦心安排。”
温絮回头向许意嫣然一笑,他们一路向上,路也越来越不明显。到达不算高的顶坡,在草坪上坐下,凉风席席。
温絮的裙摆也随风摆动。
这里,可以窥见整个城市的风貌。
霓虹灯装饰着钢筋森林,夜晚的城市不宁静,只听得见不清晰的喧嚣。
眼前模糊的色彩倒成了一道风景。
温絮倒在草地上,柔顺的头发也向四处散开。
“哎——。”她倒在草地上的一声喟叹。
许意拿出自己的相机:“你要拍照吗。”
“小公主。”
许意含笑的声音在温絮头顶响起,温絮刚躺下就立马坐起,脸也红到耳朵根:“奇怪的称呼!”
他摆弄着自己的相机,“来拍张照。”
他们肩膀贴着肩膀,彼此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氛。
尽管温絮在许意按下快门的那一刻动了一下,成像有点糊,但她还是没有接受重拍的建议。
她不想陷在奇怪的氛围里。
她重新躺在那片草地上,看着满天的星星。
隔了好一会儿,温絮枕着自己的胳膊,瞥向许意说,“你现在能吃得了重口的东西吗?”
许意看着远处的风景:“或许。”
“既然提到了,那去尝试一下吧。”
他们沿路返回,打车去到火锅店。
火锅店人很多,特别是老火锅店。藏在街角巷深处,只需在店门口就能闻到那股香。
进门,第一眼看到火锅飘出的热气和人们喝酒涨红的脸,真热闹啊。
老板娘是个豪爽的桥城人,她笑眯眯看着他们,呼俩坐下:“小情侣啊,推荐你们点红汤锅哟,不能就点鸳鸯锅。”
温絮刚想解释,一张口,老板娘就被别桌招呼着:“老板娘!再来一打啤酒!菜没了,续上!”
“来了!”老板娘又回头和温絮他们说,“你们点好了放桌子边儿就好了,一会儿的事儿哈。”
“能吃得了辣吗。”温絮看着菜单笑着。
“或许吧。”许意玩弄着玻璃杯。
温絮点了一些菜,把菜单推向许意——“你要吃些什么?”
许意看着温絮点的爆辣,不动声色地拿过笔和菜单。
他偷偷的划掉了爆辣,重选勾选了中辣,再假装思考实则胡乱的添了几个菜。
上菜之后,老板娘送了他们两个甜品,一看,才发现两个甜品上面都用一半的爱心做点缀。
合在一起刚好是完整的爱心……
许意自然注意到了,他嘴角微微上扬:“你说我俩就那么招人误会?”
“干什么都认为咱俩是情侣。”
“……”
她挖起一块冰淇淋:“咳,这汤都开始沸腾了,开涮”
温絮自小就是在桥城长大的,点菜到吃菜,她是一把好手。
层层相叠的毛肚、紧致厚实的牛肉片、午餐肉、色泽鲜美的香菜丸子……
煮好后,菜裹上麻辣的汤汁以及碗里的麻油调料,吃完后嘴里还延续着火锅的香。
温絮一口接一口的吃着,再要了一碗蛋炒饭。许意很不能吃辣,吃了一块鸭肠,他又挖了一块冰淇淋。
温絮看到他吃一口菜吃一口冰淇淋,有些幸灾乐祸解释:“你这辣是暂时解了,待会再吃的时候更辣。”
不置可否,许意被辣的眼泛起了泪。
“尝试不了……”他看似镇定又快速的吃着冰淇淋。
二人从热闹的火锅店出来,凉风打到二人温热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