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朝,石板镇,桃溪村。
村尾有座高山,山脚下有户独门独户的人家。
金乌西坠,天边铺满了橙黄色的云霞,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初夏的天气还不算很热,但吹来的风已经带上了几分热意。
陆远拎着一只野兔和一只野鸡,背上的背篓里还装了一些野果野菜,慢慢悠悠地往家走。
在家门口的院子外,有几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其中一块石头上坐着个人。
陆远瞧见后,加快脚步,急走几步,以为是村里的谁有事来找他。
走近以后,陆远瞅了瞅,一眼没认出来是谁。
他再看一眼,还是没认出来。
大约是他的脚步声惊到了那人,那人抬起头来。
四目相接,陆远正面看清了那人的相貌。
是个生得眉清目秀,五官端正的少年,可惜左边脸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一下破坏了美感。
少年穿着一身灰扑扑打着补丁的衣裳,一双眼睛生得十分好看,水润润的,清澈透亮中带着点懵懵懂懂,像是小鹿似的,不过脸色卡白卡白的,身量纤弱,瘦得跟竹竿似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脸上一点肉都没有,显得眼睛格外的大,整个人一看就营养不足,像是个小可怜。
少年怀里紧紧抱着个小包袱。
陆远在脑海里搜索了一圈,没和村里的人对上号。
这少年大约不是村里的人。
“你……”
少年好像被吓到了,忽然低下头,一脸惊恐。
陆远:“……”
他长得很吓人吗?
还是声音很吓人?
一下就把人给吓到了。
陆远放柔声音问道:“你在我家干什么?是有什么事找我吗?”
说这话的时候陆远心里觉得挺奇怪的。
他一个惯常独来独往的猎户,和村里人少有往来,更别说是其他村的人了。
少年抬起头看了陆远一眼,飞快地小声说道:“我……我是大槐树村云家的哥儿,官府分配来……给你当夫郎的。”
他说得实在太小声,语速还快,陆远努力地听,但还是没有听清楚,只听了个大概,什么云家,什么夫郎的。
陆远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要不你再说一次,我刚才没听清。”
少年咬咬唇,“我来给你当夫郎。”
说着,少年从包袱里拿出来一个类似文书一样的东西,要给陆远看。
这次声音大了些,陆远听清楚了。
可陆远懵了。
什么玩意儿?
夫郎?
他没看错的话,眼前的是个少年,不是女扮男装的少女吧 。
有喉结,身高一米七多一点的样子,虽然长相和声音都阴柔了些,但明显就是个少年啊。
一个同性,要给他当夫郎?
陆远大脑宕机了一会儿。
少年见陆远愣在那里不说话了,也不接他的东西,以为陆远是对他不满意,嫌弃他,低下头不说话了,眼圈有些红。
他该知道的,自从他毁容之后,就该想到的,谁会愿意娶个破了相的,还是个瘸子的哥儿当夫郎。
哪怕是官配的,也没谁会愿意。
而陆猎户除了大家所说的命硬克亲之外,身强体壮,还有一身会打猎的本事,长得也不错,周周正正的,是个俊朗高大的汉子,他怎么会中意自己这样的哥儿呢。
少年慢吞吞地站起来,抱着包袱准备走了。
与其被人撵出去,还不如自己识趣些,还能少讨人嫌。
陆远在这时回过神来了,一把拉住他新鲜出炉的小夫郎,“走哪去?家就在这。”
少年怔了怔,眼眶忍不住开始泛红。
他有家吗?
他哪有家。
……
片刻后,陆远在厨房里烧水煮面,脑子里还在想事情。
他其实并不是真正的陆猎户,而是一个和陆猎户同名同姓的穿越者。
本是社畜一枚,九九六,还经常加班,勤勤恳恳,上班烦的要死,碍于经济形势不好,工作不好找,一直不敢辞职 ,骂骂咧咧,痛苦地上着班。
那天公司又让加班了,催方案跟催命一样,他忙到快十一点才把方案搞定,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一眨眼就来到这个异世,接受了这副刚咽气的身体,成了桃溪村的猎户。
陆远是在五天前穿越过来的,这五天忙着适应新环境了,没功夫想其他的。
直到少年找上门,陆远才从原主的记忆里翻出确实是有夫郎这么回事。
这个世界和陆远以前的那个世界不同,除了男人和女人,还有一种叫哥儿的第三性别。
哥儿长得和男人一样,不过大多身高矮一些,面貌要柔和一些,体力上也不如男子,最让陆远意外的是哥儿能生孩子,只是生育力一般不如女子,别问是怎么生的,问就是陆远也不知道,因为他以前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虽然哥儿不好生育,但哥儿生出来的孩子一般都更加聪明,因此哥儿的地位不算太低,和女人没什么区别,还有不少为了繁育出基因更好的后代专门娶哥儿当夫郎的。
在大盛有条律法,凡是二十五岁及以上的男子,二十岁及其以上的女子和哥儿,但凡是没有婚配者,就要由当地官府统一婚配,换句话来说,就是国家出面给单身汉分配媳妇儿或者夫郎。
原主就是这么个情况。
据说原主八字硬的很,是天煞孤星,出生的时候难产,险些克死了亲娘,当时有个算命大师经过桃溪村,直言原主是个祸害,留他在家里,会祸害一家人。
陆奶奶一听,就打算把这个孙子给扔山里去,让狼叼去吃了。
还好原主有一对疼爱他的爹娘,不惜和爹娘分家单过,也要保住自己的儿子。
一家三口生活其乐融融。
原主七岁的时候,陆母因为生女难产不幸离世。
陆父痛失所爱,大受打击,勉强熬了五年后生了重病也驾鹤西去。
自此,原主成了个没爹没娘的孤儿,只和妹妹陆荷相依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