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念,能帮我拿一下浴巾吗?”
白念跪在床上铺床时,突然听到有人叫他名字。
隔着水声他不太确定,又重复问了一遍:“顾清辞,刚才你在叫我吗?”
“是我。”
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停了,一道冷清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浴巾落在椅子上,你能帮我拿一下吗?”
“哦,好的。”白念下床拿着浴巾走到浴室门口,“你开一下门。”
浴室门打开了一条缝。
弥漫的雾气中伸出一只白皙劲瘦的手,似乎是刚洗完澡的缘故,手上还沾着水珠,指甲盖带着浅浅的粉。
白念没敢抬头,低着头递过了浴巾:“是这个吗?”
“是的,谢谢你。”
对方伸手接过毛巾,双手交错时,白念突然觉得掌心一痒,仿佛对方挠了他掌心一下。
白念有些疑惑抬起头,紧跟着突然愣住了。
顾清辞不着片缕地站在门后,身上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白玉般的冷白。他眼尾微微上挑,这让他显得有些媚态,气质却很冷清,恰到好处地中和了五官的魅惑,呈现出一种清纯与诱惑的矛盾气质。
“怎么了?还有事吗?”顾清辞好奇地看着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茫然。
应该是意外吧?这么好看的人,怎么可能故意对他做这种小动作?
白念因为自己的揣摩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地摇头:“没什么。”
浴室门重新关上,白念回到床位上继续整理杂物。
过了一会儿,顾清辞洗完澡出来了。
他没有穿衣服,只在腰间系着一张浴巾,露出白瓷一般的胸膛与后背。
白念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刚开学室友就这么坦诚相见,总觉得怪怪的。
只是他不看,却依旧能听到对方发出的声音。刚开始还是整理杂物,然而突然间,他耳边传来一阵黏腻的声音传来,就像是把手放进什么湿漉漉的地方缓缓摩擦。
这、这是在做什么呀?
白念有些紧张,更多的还是尴尬,终于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在他身后,男生纤长白皙的手挖着一坨白色膏体,随即拂过纤瘦的胸膛与腹部,发出有些暧昧的黏腻声。
原来是在涂身体乳?
“你要吗?”顾清辞抬头问他。
白念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盯着对方看了这么久。他连忙收回视线,摇头:“谢谢你,我不用了。”
说话时,他因为自己的揣测有些尴尬,脸颊染着一层薄红。
然而他话音刚落,一堵带着水汽的身体陡然拉近,白念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玫瑰香气。
“别客气,很好用的,你试试看。”顾清辞说着,带着身体乳的双手已经抚上了白念胳膊。
湿热的掌心落在肌肤上,白念身体顿时一僵,紧接着“腾”一下红了个彻底。
不只是脸颊耳朵,露在外面的皮肤全红了,连指尖都泛着粉。他眼睫慌乱地闪躲着,几乎找不到视线的落脚点。
新室友也太热情了吧,竟然亲自帮他涂身体乳。虽然大家都是男生,但开学刚见面就这样,未免有些过于奇怪吧?
可是看顾清辞的表情,又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难道是他太社恐了吗?
白念极少和人有这么亲密的接触,更别提是一个刚认识一天不到的陌生人了。他被顾清辞堵在衣柜门前,尴尬得连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
不知过了多久,顾清辞终于松开了他胳膊。白念松了口气,连忙后退了一大步,强装镇定道:“谢、谢谢你。”
顾清辞嗯了一声,又说:“你肤色很白,据我的经验,白的一般都是干皮,尽量要做好保湿。”
“好像是吧,”白念还没太缓过神来,迟疑道,“我没太注意。”
“京市冬天很干燥,你可以提前准备一些身体乳。”
“哦。”
“我的这款身体乳还不错,你可以先用一下小样,看看习不习惯。”顾清辞又说。
直到看到对方手里那个粉红色小瓶子,白念者才意识到,对方只是单纯的想推荐身体乳。
怪不得刚才这么热情帮他涂身体乳,大一和季小泽住一起时,对方也经常向他安利各种护肤产品。
白念松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接受了对方这个安利。
顾清辞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忙起了自己的事情。
至此,白念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来室友真的是让他试用身体乳。
等他差不多整理好床位时,手机上收到了一条消息。
-季小泽:你弄好了吗?我们去百团大战吧。
-白念:好,我这就出来。
二人约在宿舍楼下见面,白念下楼时,一个染着粉色头发、穿着荧光绿衬衫的男生,亲亲热热地挽上了他的手。
“你也太倒霉了,整个美院只有你被分了出去。”季小泽一边拉着白念上校园巴士,一边问,“对了,你新室友怎么样?”
白念回想起刚才顾清辞给他分享身体乳的画面,有些尴尬地点头:“挺好的。”
白念脾气好,和谁都能相处得不错。季小泽没有注意到他语气中的迟疑,兴奋道:“那就好,我先去看看本部的社团!大一在乡下呆了一整年,什么都没有,可憋死我了!击剑社、舞蹈社、游泳社,我来了!”
白念有些好奇:“你不是不喜欢运动吗?怎么全是运动社团?”
“这你就不懂了吧?”季小泽摇头,“你以为我是去运动的吗?我是去看帅哥的。”
白念“哦”了一声,这才想起来季小泽是出了柜的GAY,还在分校区时,就盼着大二回本部找男朋友,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
社团招新在学生中心大楼旁边,等他们抵达时,现场已经聚集了不少学生。少男少女穿梭在树荫下,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
季小泽拉着白念排在队伍后面,看着前面的人龙有些感叹:“没想到已经排了这么长的队。”
白念不太理解:“击剑社有这么多人吗?”
在他记忆中,击剑是一项相对小众的运动。
“普通的击剑社当然没这么多人,”季小泽顺手拿过社团工作人员的申请表,有些兴奋,“但谁让我们这届出了一个严时律呢?”
“严时律?”
这个熟悉的名字让白念愣了一下。
“没错,A大校草,击剑社社长,”季小泽很兴奋地说,“你应该也知道他吧?不仅长得帅,而且学习特别好。他爷爷奶奶是国防科学家,父母又是大学教授,他本人也特别争气,高考成绩第一入校。但听说他平时学习特别忙,只参加了一个社团,就是击剑社,所以才有这么多人。”
白念:“哦。”
“哦什么哦,你也加入玩玩呗,”见他还在犹豫,季小泽递过来一支笔,“反正申请表都拿了。”
手里的申请表是白念刚才听季小泽说话留下的,他没来得及说不,工作人员就走到了后面。
“不了,”白念不想对上严时律,找了个借口,“你知道我不喜欢运动,你等会儿我把申请表还给他们吧,我先去我的社团报名了。”
说完他就要走,却被季小泽一把捏住了胳膊。
“急什么,等会儿我陪你一起过去。”季小泽把白念留下,是真的有些担心,“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还不运动,现在倒是跑了,以后遇到坏人你还怎么跑?就你这个体力,你跑都跑不掉。”
“谁说我要跑?”白念撩起T恤衣袖,强行凹出并不存在的肱二头肌,“遇到坏人我能一个打俩。”
“切,”季小泽捏着他的胳膊,满脸不屑,“你就嘴硬吧。”
“这怎么能叫嘴硬呢?我小时候可是学过跆拳道的。”白念振振有词,还想给季小泽展示一下自己的武力值,没想到队伍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人群中霎时兴奋了起来。
季小泽被吸引了注意力,白念趁机想跑,却被季小泽拉到了漩涡中心。
他们这才知道,原来是刚才有人借着提交入社申请,给校草表白了。
围观的人很多,白念这个角度看不到严时律,只能看到表白那个人的背影。头发短短的,骨架硬朗,似乎是个男生。
A大校风开放,同性情侣早已见怪不怪,大家的目光落在那个男生身上,兴奋又好奇。
男生被周围兴奋的目光鼓舞,脱口而出:“严学长,我喜欢你,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季小泽啧了一声,面露同情:“这人是大一的吧。”
周围几人都在点头,目光隐约泛着同情。
白念:“为什么?”
“你不知道校草的外号吗?”
白念摇头。
季小泽:“A大百人斩。”
百人斩?
白念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当然不是你以为的那个百人斩,”季小泽摇头,“所谓的百人斩,是把一百个向他表白的人都斩于马下的意思。”
白念:“……”
无不无聊。
季小泽:“所以说啊,但凡稍微听过一丝A大百人斩的威名,都不会贸然上门表白。只有什么都不知道的大一新生,才会赶着上来。”
白念目光投向了那个男生的背影,他其实相当佩服这个人的勇气。对他这种社恐来说,当众说话都会紧张,更别提在这么多人面前向人表白了。
能鼓起勇气在这么多人面前告白,一定也是非常喜欢吧。
白念突然不想走了,他和季小泽安静地站在旁边,等待着属于那个男生的结局。
没有任何悬念,这个男生也被拒绝了。
对方也不气馁,又退而求其次地问:“那我可以加你微信吗?只做朋友也可以。”
大家都被他的骚操作惊呆了。
毕竟刚才严时律就当众拒绝了他,这种时候,大部分人应该都会选择给微信吧?
“说不定他的目的就是要微信,”季小泽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愤愤不平道,“表白不过是提一个让对方根本不可能拒绝的理由,然后引起严时律的内疚而已。”
白念看不到严时律,只隐约听到一道冷淡、微沉的声音响起。
“我没有微信。”
男生愣了一下,脱口而出:“你明明有微信!”
那道冷淡的声音继续说:“但我不想加你。”
这次对方再也没有一丝声音,短暂的沉默后,那个表白的男生灰溜溜地离开了。
前面的空间空了出来,白念抬起头,猝不及防对上了严时律的视线。
他穿着一件白衬衫,鼻梁上架着一个银丝边眼镜,左手手腕上戴着一枚棕色皮带手表,书卷气息很浓。
普通人这么打扮,通常会给人一个书呆子的印象。
但严时律五官深邃,气质清俊硬朗,浓烈的男性气质,恰到好处地中和了他身上的书卷气息。让他看上去宛如积雪弥漫的北国森林,神秘冷酷,难以接近。
前赴后继的追求者在他面前折戟,越发衬托出了他的高不可攀,不可亵玩。
此时,严时律正安静地看着他,视线冷淡中透着一股侵略性。
白念条件反射躲了一下,然而当他再次抬起头时,严时律却已经收回视线,不再看他一眼,仿佛刚才的对视只是偶然。
白念拍了拍心口,有些庆幸地想:严时律应该没认出他吧?
击剑社的招新再次恢复正常,等了一会儿,终于轮到季小泽了。
季小泽把申请表交给工作人员,又转头问他:“白念,你真不陪我?”
白念正想说不了,一直低着头的严时律突然抬起了头。
此时他们的距离已经拉得很近,从白念的角度,能看到严时律冷峻的侧脸,被冷白皮包裹的喉结露在外面,充满了男性攻击气息。
严时律就这样安静地看了他几秒,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掏出手机,主动道:“加个微信。”
此话一出,闹哄哄的现场霎时安静了下来。
没有人敢相信,那个高高在上的严时律,竟然主动搭讪别人加微信?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白念身上,疑惑的、羡慕的、还有一丝不解的。
主要是眼前的男生实在是太乖巧了,完全不像是会谈恋爱的样子。
他穿着一件软糯的鹅黄色T恤,白色书包上吊着一个巴掌大的企鹅玩偶,骨架细细小小的,乌黑的头发柔软地散在额前,衬得他五官越发清秀。
此时,男生一脸茫然地站在那里,乌黑的大眼微张,带着懵懂与慌张,仿佛受到惊吓的林间小鹿。
“好小。”
“高中生吧?”
“也有可能是上学早。”
“绝对未成年。”
“校草竟然喜欢这种?”
“我也喜欢,他皮肤好白哦,在太阳下白得发光。”
“好可爱,他脸红了哎。”
“脸好软哦,想捏。”
“还想欺负他,看他惨兮兮的哭出来。”
在一众虎狼之词中,白念一点点涨红了脸。
他浓密的眼睫不安地乱颤着,嘴唇抿得紧紧的,像是处于应激状态中的小动物,随时随地准备逃跑。
“白念。”
严时律耐心耗尽,右手食指敲了两下桌子以示提醒:“加微信,我有事要告诉你。”
白念猛地抬起头,他安静地和严时律对视两秒,然后仿佛看到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头也不回,转身就跑。
严时律:“……”
其余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