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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到了一张诡异的老照片,照片上有一个背对着镜头的白衣女人。
这个白衣女人十年前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死后成为学校里最有名的怪谈。相传,七天之后,她就会渐渐转身,爬出照片,将目标拖入照片中,残忍杀害。
没有人知道白衣学姐长什么样,因为所有见过她真容的人,都被她杀了。
临近毕业,摄影社团照例举行了毕业礼物互赠活动。
毕业生们留下自己最满意的摄影作品,并在背面写下毕业赠言,再交由社团打乱赠送。
而我收到的这份毕业礼物,却有点奇怪。
照片上有个背对镜头的女人,身着白裙,黑发及腰。背景是在某个顶楼的天台,但照片本身似乎已经有了些年岁,页面发黄,轻微褪色。
总而言之,整张照片都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我将照片翻到背面,也没有看见毕业赠言。
被送出的照片大部分都是新拍的作品,如此老旧又没有赠言,我立马就断定这绝不是毕业礼物。
可能是失主在装礼物时给弄错了吧。
被保留的老照片往往都很有纪念意义,我赶忙联系了活动负责人,将情况告知。
负责人说暂时没有人来寻找,找到送出的人也需要核对时间。
于是,我将这张照片送回了社团,很快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第二天清晨,我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就听见室友在床下喊我:「栗子,这是你的照片吗,怎么掉到地上了?」
我揉着眼睛接过一看,登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依旧是那个白裙女人,只是和之前不同的是,这张照片上的女人身体依旧背对着镜头,头却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角度扭到了身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镜头。
女人长得很漂亮,只是这份美丽在这张照片里只会徒增诡异。
「栗子,这是你们社团的……行为艺术照吗?」室友冲我尴尬地笑,看样子大清早也被吓得不轻,「拍得真……好。只要看上一眼,就感觉被照片里的人盯上了一样,怪吓人的。」
听了她咬牙切齿的夸奖,我才发现了这照片最大的违和感。
只要看了这个女人,无论以何种角度,都感觉照片里有一道目光一直追随,极其瘆人。
我将照片倒扣在桌上,这才缓解了那种被人死死注视的恶寒。
我可以确定,昨天收到礼物时,只有一张照片,这张照片,是今天凭空出现的。
是有人恶作剧?
但我和室友向来谨慎,出门门窗都会关好,旁人很难进入我们宿舍。
看室友的神情,也不像是她安排的。
思来想去,我还是给社团打了个电话,询问昨天照片的去向。
负责人前一秒还信誓旦旦地保证将相片收存得很好,下一秒就惊慌失措地发现昨天还夹在书里的照片不见了。
「不用找了,我知道它去哪里了。」
挂断电话,我看着被倒扣在桌上的相片,陷入了沉思。
我大概……又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盯上了。
我连忙寻求专业人士的帮助。
灵异社团内,卫木栖哭笑不得:「不到一年招惹了三只鬼,你可真受厉鬼眷顾。」
我将用信封装好的照片推至他面前,闻言只觉得无奈:「这眷顾给你,你要不要?」
他听罢连连摆手:「虽然都是接触鬼,但解决鬼和被鬼盯上可是两码子事,我还是更喜欢主动一点。」
说着,他拆开信封,脸上的轻松荡然无存。
跟他认识了快一年,我对他的能力也有所了解,能让他面露正色,那这至少是身负数条人命的厉鬼。
「很棘手吗?」我试探询问。
大概是发觉我有些紧张,卫木栖眨了下眼,表情恢复平常:「还好,之前也不是没遇过比这更凶险的。不过,也不像上次,可以确定,这次来者不善。」
看来,这个照片女鬼,论凶恶应该介于第一次遇到的鬼新郎与第二次遇见的许小莹之间。
「这张照片,你拿到时就这样吗?」一直在旁听的灵异社社长方云瓒突然发问。
他一向对这类灵异事件感兴趣,遇到厉鬼,不但没有害怕,还有些兴致勃勃。
「昨天的时候,她还背对着镜头,今天头就转过来了。」我如实相告。
方云瓒一脸果然如此:「真没想到,你居然被白衣学姐给缠上了,这可是学校里最有名的怪谈之一了。」
白衣学姐,正是这个身穿白裙的女人。
据说十年前她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长得极其漂亮,但性格阴晴不定,十分孤僻。
因为孤僻,关注她的人很少,所以她是怎么死的,无人知晓。
有人说她是因性格问题抑郁成疾,也有人说她是因极美的容颜惹来杀身之祸。
但她死后,却生出了极大的怨气,化为厉鬼寄宿在生前的照片里。
白衣学姐也许不是最强的厉鬼,但她最恐怖的地方莫过于,她是无差别害人。
男女老少皆有可能成为她的目标,只要被她盯上,无论目标用什么办法,都无法摆脱照片。
而她则会在照片中蛰伏七日。一开始,她是背对着镜头,随着时间的流逝,会慢慢爬出照片,将目标拖入照片中,残忍杀害。
没有人知道白衣学姐长什么样,因为所有见过她真容的人,都被她杀害了。
方云瓒半开玩笑道:「这下完了,我们三个都看见她长啥样了,要真出事只怕得团灭。」
「还得加一个,我室友今天早上也看到了,要是不能解决,她也得完蛋!」
在我们俩一唱一和的调侃中,卫木栖有些好笑地开口:「稍微相信一点我的能力嘛,不会让你们出事的。」
或许正是因为有他在,就算遇了鬼,我也没有丝毫恐慌。
在还算轻松的氛围里,我的电话响了起来,是社团负责人的来电。
我昨天拜托他帮忙找一下这张照片的送出人,也许是刚弄丢了照片有些心虚,今天上午他进展神速,电话快得我都有些意外。
电话那头,他的声音更加心虚了:「对不起,我们的活动礼物一向都是系统自动打乱后,再由我们人工分发的。但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系统出现了问题,其他人的礼物都匹配成功了,单漏了你的……」
我听完愣住了。
也就是说,这张照片,根本就不是社团发给我的。
那既然这样,社团里应该多出了一份礼物,怎么没人发现呢?
「这也是奇怪的地方。」负责人的声音更加歉疚,「我们这边确实收到了你的礼物,礼物库里也有记录,但进行分发匹配的时候这份礼物却一起被漏掉了,并且现在根本就找不到了……对不起,都是我办事不周,没有事先检查好,才让你没有收到礼物……」
负责人连连道歉,听得我心里五味杂陈。
饶是我再怎么迟钝,也意识到这事不像是个意外。
负责人就算有失误,也不过是被甩锅的无辜路人罢了。
挂断电话后,我一回头,发现卫木栖听完全程后,眉头紧皱:「有人想害你。」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苦笑。
但他却笑不出来了:「这白衣学姐也确实是个身负人命的恶鬼,既然如此,直接除掉就好……但她属于规则类厉鬼,我需要知道她具体的杀人方式和规律。」
规则类厉鬼,顾名思义,需要按一定的规则行事。
这类厉鬼想害人,就要遵守固定规则,像猫玩弄老鼠那样将人折磨得痛不欲生,打破人的心理防线后再杀害。
卫木栖想除掉她,就得知晓她的行动规律,防止意外发生。
方云瓒连忙从书架上取下一份档案:「这就是我搜集的关于白衣学姐的全部资料了。不过现在看到了她的长相,我应该还能再找点其他的,这些你们先看着。」
这是十年前兴起的怪谈,这些年来传来传去,资料也不少。
我和卫木栖花了一个小时才看完了。
和方云瓒说的一样,这白衣学姐是无差别杀人,每盯上一个目标,就会在照片中蛰伏七日,七日之限过后就会从照片里爬出来害人。
也不是没有受害者寻求能人异士的帮助,但这些人不是装神弄鬼的水货,就是被白衣学姐给一并解决了。
「一旦爬出照片,白衣学姐似乎就是无敌的存在。」这些资料看得卫木栖有些心惊肉跳,白衣学姐的危险程度有些超乎他的想象,「必须要在她还没出照片之前除掉她。」
资料里记录了数十个有关白衣学姐的怪谈,除去一些一看就是小说的,剩下几个中有一点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些故事里,照片的内容似乎有所差异。
虽然照片中都是一个背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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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的白衣女人,但背景却全然不同。
有的是在室内,有的是在夜晚的街道,却没有一个在天台。
将这些故事反复看了几遍后,我发现了一个细思极恐的关联。
「你看这几个故事。」我将它们按顺序摆好放在卫木栖面前,「里面记录的照片背景都不一样,但你仔细看,按照这个顺序,每个故事里照片一开始的场景,都是前一个故事中受害者的死亡地点!」
白衣学姐每害死一个人,照片内的场景也会随之变化,这也正是为什么故事中的照片没有一个地点在天台。
但这些故事中,确确实实有一个受害者死在了天台。
「这应该就是在你之前的受害者了。」卫木栖点了点那份资料,「但有点奇怪,这个故事的最早发布时间在四年前,前几个怪谈之间的间隔最长也就几个月,这四年里,白衣学姐去哪儿了?
「不仅如此,这最后一个怪谈里的照片地点,与前面也衔接不上啊。」
这应该是资料没有收集全,不过也正常,能凭一己之力将所有怪谈搜集得大差不差,方云瓒也算很有本事。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卫木栖抛开了这些疑问,「她已经害了这么多人,也不像是有什么苦衷,现在你的安全最重要,我去准备一下,争取明天就除掉她。」
「你们先等一下……」就在此时,一直在上网搜集的方云瓒突然转过头,「这个照片上的女鬼不对劲!」
电脑上赫然有一张蓝底证件照,眉眼与白衣学姐一模一样。
他面露惊慌:「我找到了她的信息,可这个女人……明明还活着啊?」
电脑上是方云瓒找到的十年前的学生照。
照片里的女孩看起来二十岁上下,五官还透露着稚气,虽然年轻了些,却一眼就能看出和白衣学姐是一个人。
原因无他,神情简直一模一样。
这有些匪夷所思。要知道,鬼因为怨念,性格会与生前有很大的不同,大多会变得十分阴郁。
但证件照上的女孩,明明是花一样的年纪,神情却死气沉沉的,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卫木栖仔细打量了一下照片,也发现了这点:「她怎么看起来一点活力都没有……不过这是十年前的学生证件照了,你凭什么断定她现在还活着?」
方云瓒举起手机,上面是某个社交软件上的安利帖子。
这是一家本地的蛋糕店,开业七八年了,好评如潮,我曾经也跟室友去过。
帖子里配了几张图片,而他给我们看的那张,收银台前老板娘正在给客人收款。
虽然有些模糊,但和白衣学姐长得一模一样!
「这家店我和小莹曾经去过。」提到许小莹,方云瓒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我见过这家店的老板娘,所以第一眼看到照片的时候,总觉得白衣学姐有点眼熟。
「之所以称她为白衣学姐,正是因为这张照片首次出现是在学校,而且据说,第一个受害者就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所以,我就去翻找十年前的学生信息,没想到一找就找到了。
「白衣学姐实在有点恐怖,加上照片也有点老,我只是大概记住了她的容貌,这会儿看着证件照,越看越熟悉。我平时接触的异性也少,这老板娘又很有个性,稍微回忆了一下,就记起来了。」
「你这么说我也记起来了。」我也从记忆里找到了这个老板娘的身影,「这家店我也去过,但去的次数不多,每次她又戴着口罩,所以刚刚才没认出来。她确实很有个性,虽然是做生意的,但性格很冷淡,看到客人也不主动招呼,完全随缘,偏偏蛋糕做得又很好吃,招牌全是凭借实力打出去的。」
卫木栖看看证件照,又看看照片,神情是少见的迷茫:「也就是说,这个和白衣学姐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仅是个活人,还是你们都接触过的活人?」
我和方云瓒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人死后,如果执念过深,怨气则会积聚成鬼。
可这人还没死,甚至还活蹦乱跳地开了家蛋糕店,生意也做得红红火火。
那这鬼,又是谁呢?
「双胞胎,一定是双胞胎!」方云瓒一拍膝盖,立马在脑海里脑补了一场大戏,「说不定是谋杀,其中一个死后怨气化作厉鬼,被另一个用来害人……那这照片,不就是老板娘寄给你的吗?」
我有些好笑:「我和老板娘无冤无仇,她甚至都不认识我,为什么要来害我?」
「但双胞胎这个猜想倒是有可能。长得一模一样,这老板娘肯定和白衣学姐有关系。」卫木栖摸了摸下巴,开始思考,「如果是双胞胎倒还好说,好歹是两个人,符合常理。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就怕这其中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内幕,更何况,她也确实有可能是想寄照片害钟栗的人……」
思来想去,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下定决心:「不行,这老板娘我得去看看,总感觉她身上应该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白衣学姐害人周期为七天。
所有怪谈里,受害者都是在第七天遇害。在这之前,虽说会遭受到白衣学姐的精神污染,但实质性伤害并没有。
现在是第二天,距离白衣学姐爬出照片还有五日。
因为是工作日,我们到蛋糕店时,店里没有什么人。
方云瓒留在了社团里,擅长信息收集的他决定争分夺秒寻找关于白衣学姐生前的资料。
店面很小,整个店里只有老板娘一个人在后厨烘焙。
她戴着口罩手套,听见了门口的动静却依旧不抬头,专心做自己的事。
因为在社团里仔细看了她的照片,只看眼睛我就认了出来。
我悄悄掏出照片比对了一下。
这眼睛,是真的一模一样啊。
卫木栖急着想去后厨一探究竟,被我拦住了。
我知道他这么急是为了我,但太过于急躁,很容易出岔子。
我端起盘子,挑了两块面包后走向了收银台。
几乎在我将盘子放在收银台上的同时,后厨的老板娘放下了手中的活,脱下手套,麻利地走了过来。
她一直盯着电脑,指了指收银机示意我扫码,全程没有看我一眼。
这家店甚至连会员制都没有,买蛋糕只需要扫码付款就好。
我付好钱,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态:「你好,请问可以打听一个人吗?」
老板娘没有说话,依旧盯着电脑,但也没有急着回后厨,算是维持着为数不多的礼貌。
「请问你认识周若梵吗?」
周若梵就是白衣学姐生前的名字。
听见这名字,老板娘终于有所反应,看向我的目光中充斥着警惕:「你找我有什么事?」
她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许久没说过话。
我掏出白衣学姐的照片:「我收到了一张照片,你对它有印象吗?」
看到照片的那一刻,周若梵的瞳孔微缩,明显是极度震惊:「这照片你们是从哪儿得到的?」
「陌生人寄给我的。」我如实相告,悄悄看了眼卫木栖。
得到肯定答复后,我立马打算撤离:「看起来你对这张照片毫无印象,那可能是我找错人了吧,打扰了。」
说罢,我不等她反应,带着卫木栖转头就撤。
然而我们刚出门,还没多走几步,就被喝住了:「站住!」
周若梵快步走出店门,眼神有些愠怒:「把照片留下!」
可能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过于强硬,她放低了声音:「那是我的照片,我与你们素不相识,你们拿着不太好吧?」
「你确定这照片上是你吗?」
她一把拉下口罩:「你说呢?」
我仔细端详着她的眉眼,虽说看上去已经三十多岁,但那阴郁的神情倒是与十年前一模一样。
「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了。」我将照片递给她。
她接过照片,不再看我,眼神有些躲闪,逃也似的钻回了店里。
反正白衣学姐已经盯上了我,就算现在将照片给了她,到了明天,照片还是会回到我身边。
我转头看向卫木栖:「怎么说?」
他的表情十分疑惑,隔着玻璃窗恨不得把里面的周若梵看出花:「普通人,完全就是个普通人,身上一点怨气都没有,说明和鬼一点接触都没有。但看她刚刚那态度,你要说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可不太信。
「我有几个猜想,但现在还缺乏一些信息支撑……」
突然,我的余光瞥见了隔壁服装店,店主倚在店门口,伸长脖子看着我们这边。
她似乎看完了刚刚的全程。
我灵机一动,拉着卫木栖就走了过去。
服装店店主和周若梵明显不同,见我们过来了,脸上笑开了花:「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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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我拿给你试!」
我冲她微笑示意,转头故意对卫木栖抱怨:「刚刚那个店主态度可真差,有话不能好好说吗?态度那么凶!」
店主立马来了兴趣,主动接话:「她居然还凶你们了?」
我含糊其词:「也不能算凶吧,就是态度不太好……」
见我言语间一直在委婉地表达不满,店主终于憋不住长舌妇的本质:「她这个人人品有问题,虽然说生意确实做得好,但有的时候,人品也很重要,你们说是吧?」
看来这店主果然知道些东西,我连忙追问:「人品有问题?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跟你们说了,你们可别害怕。」店主冷笑一声,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她啊,其实是个杀人犯!」
我没想到她居然会说出这么劲爆的话,吃惊得真心实意。
店主对我的反应非常满意,身体前倾,跟我说起了悄悄话:「我跟你说啊,隔壁这个姓周的,年纪不大,但心性比谁都高。大家都是在这条街上做生意的对吧,都是邻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搞好关系又没什么坏处,她非要成天耷拉着脸,看谁都像欠了她百八十万的,那个气人的哟……」
眼看她话题越跑越偏,我连忙出声阻止:「那个,你刚刚说她是杀人犯……」
「你说这个啊……狼心狗肺的东西!」店主重重地骂了一声,「我在这条街开了十多年的店了,你们可能不知道,原来这隔壁,开的不是什么蛋糕店,而是家书店。
「我原来还觉得那个老板娘不讨喜来着,现在这么一对比,人家好歹见到人还会打招呼,虽然说不热情,但礼貌还是有的对不对?而且看面相都比这个姓周的要让人觉得顺眼得多……」
店主的思维极度跳跃,几乎是想到什么就说,不过幸好这回她自己止住了:「那个书店的老板娘,就是姓周的小姨。」
也就是说,这家店面,原本应该是周若梵小姨的,可现在却被她改成了蛋糕店,而且店里只有她一个人。
那她小姨人呢?
结合之前店主说的话,我隐约猜到了小姨的结局。
「这个姓周的不知道家里什么情况,一直跟着她小姨一块儿生活,但这俩人一点也不亲,以前还是她小姨开店的时候,这个姓周的就很少来店里,我也就偶尔见过她几次。
「大概是十一年前吧,突然有一天,隔壁书店关门了,后来我才打听到,她小姨得了癌症,晚期,身体垮了。
「这虽然说都是命,但总得争取一下吧?结果她们直接就不治了,才过了半年,人就没了。」
店主感慨万千:「这小姨也是真的惨啊,三十多岁的人了,没结婚也没孩子,带着这么个晦气的拖油瓶,死了财产还都被她吞了。我看啊,当初说不定就是这个姓周的不给她小姨治病,为的就是将来能多拿点遗产!」
我没想到所谓的杀人犯居然是这,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也不一定吧,说不定是小姨自己不想治了,就是为了多留些财产让她将来好过一点呢?」
「你要说其他人我也就信了,但这俩……还是算了。」店主连连摆手,「要不是她俩亲口承认,我都不信这是一家人。你是没见过她们在一块儿的样子,比陌生人还冷漠,那个小姨和我们碰面的时候还能笑笑,碰见这个外甥女,脸冻得跟个冰块似的。」
看来小姨非常不喜欢周若梵,如果一直跟着小姨生活的话,那她的日子一定不太好过。
「你说这人的命啊,还真是难说,好好的就得了癌症,身边也没个贴心的,死了估计也没人记得了,造孽哦……」
店主又开始感慨人生。我和卫木栖的手机同时发出了消息提示音,碍于礼貌,我继续听着店主的絮叨,卫木栖则打开了手机。
余光中,卫木栖的神情变了好几次,活像被连续泼了几桶五颜六色的染料,震惊、疑惑、惊悚轮番掠过。
我的好奇心刚涌上来,他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店主的大段人生哲理:「周若梵有兄弟姐妹吗?」
店主想了想:「好像有,我记得她有个双胞胎弟弟,长得和她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也就见过一次……你问这个干什么?」
卫木栖问得太急切,终于让店主意识到一丝异样,看向我们的目光带了些许警惕。
我不动声色,张口胡诌:「实不相瞒,她弟弟我们认识,但不熟,刚刚在店里见她面熟,就随口提了几句,不知道怎么的她态度就不好了。」
「原来是这样。」店主一脸了然,「我就说吧,他们家关系奇怪得很,每个人之间关系都不好。」
我又悄悄瞥了眼卫木栖,他一脸若有所思。
店主这边知道的也都问完了,出于礼貌与感谢,我决定在店里逛逛,如果有合适的就买件衣服带走。
卫木栖依旧在想着白衣学姐的事,机械地跟在我身后神游天外。
店主本质上还是想做生意的,见我开始看衣服,立马殷切地开始推荐:「你皮肤白,个子又高,试试这件白裙子,肯定很适合你!」
她走到模特前,扯着模特身上那件白裙子殷切地朝我推销。
她的热情让我推托不得,同意试试这件衣服,她喜上眉梢,转头去模特身上扒衣服:「这衣服在我们店里卖得可好了,新进的货明天才到,现在店里就只剩下这一条在模特身上,我拿下来给你试啊!」
她拉下裙子背后的拉链,拉到一半,动作突然停住了。
我等了许久都没见她动一下,顿时心生疑惑,走了过去:「怎么了,拉链卡住了吗?」
就在我走到模特身后时,假人的头「咔」的一声,猛地转了过来。
那用颜料画上的五官变得无比熟悉,纯白的裙面上渐渐渗出了红色:「你为什么要抢我的裙子?」
这近距离的惊吓太过突然,我被吓得心脏都停了一下,两腿一软差点没跪下去。
假人的五官变成了白衣学姐的模样,用颜料画上的嘴没有张合,尖厉的声音从假人身体里发出,刺激着我的神经:「你为什么要抢我的裙子!」
红色的液体很快渗透了白裙,整个裙子像被溶解了一样,变成了红色的液体慢慢滴落。
站在她身边的店主像被画面定格了一样,脸上还带着笑,捏着拉链的手却被裙子渗出的液体沾染,滴落到地面汇聚成红色的汪洋。
这片血水很快就蔓延至我的脚边,理智让我赶紧逃离,身体却不受控制,只能仰头看着假人可怖的容颜。
很快,假人身上的白裙全都化成血水,她科头裸身,表情极度愤怒。
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血腥味,还夹带着一丝让人作呕的腐臭,白衣学姐的质问一声比一声尖锐,像是铁刮在玻璃上那样让人难以忍受:「你为什么要抢我的裙子!
「你为什么要抢我的裙子!
「你为什么要抢我的裙子!」
就在我的耳朵被扰得痛苦不堪之时,假人原本那张精致小巧的嘴骤然拉大,变成了咧到耳朵根的血盆大口。
白衣学姐露出了一个瘆人的笑:「抢了我的裙子,就来成为我的裙子吧。」
地上的血液顺着我的腿往上游走,连带着我向假人汇聚。
我动弹不得,只能绝望地看着那瘆人的笑在面前一点点放大。
突然,假人脸上出现了一道裂痕,从上往下整张脸裂成了两半。
红色的液体滋了我一脸,惊得我下意识尖叫出声。
眼前一阵恍惚,视线再次聚焦之时,哪儿还有什么白衣学姐,映入眼帘的是卫木栖放大的一张脸。
店主在旁边紧张得吱哇乱叫:「快点送医院,你在她脸上划来划去没用啊!怎么你个小年轻比我还封建啊……」
见我睁开眼,卫木栖那又急又躁的表情才略微缓和了些。
我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居然晕了过去,现在正躺在他怀里,店主在一旁急得转来转去,生怕我在她店里出什么事。
「你感觉还好吗?」卫木栖搂着我让我靠在他的肩上,声音轻得像是怕把我吓着。
额头上传来冰凉的黏腻感,我抬手一摸,指尖一片鲜红。
他以为我嫌弃,连忙抬手帮我擦掉:「太紧急了,没想那么多,下次我给你用朱砂哈。」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忍着刚醒过来的眩晕感,想起身离开:「我们先离开再说。」
幻象里那个被白衣学姐附身的假人依旧背对着我,白色的裙摆微微摆动,看得我心里发怵。
卫木栖用力点了点头,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把将我重新揽回怀里抱了起来。
和我一样一脸蒙逼的还有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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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旁的店主,他却坦然地对她说:「我们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健康最重要,衣服下次再来看。」
话已至此,店主哪还敢阻拦,讷讷道:「那你们路上小心点啊。」
卫木栖抱着我头也不回地出了店。
直到站在了马路上,我才从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中反应过来,紧接着就迎来了许多异样的目光。
我额头上的血迹还没被擦干净,这会儿又被公主抱,姿势格外惹人注目。
我不是社牛,顿时就觉得有些羞耻:「你快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卫木栖不为所动:「没关系,我不累。」
是你累不累的问题吗?!
「这么多人看着呢,太丢人了……」我咬牙切齿。
他依旧云淡风轻:「不要在意他人的目光,做自己就好。」
我:「……」
眼看着路上已经有人开始掏出手机拍照,我终于忍无可忍,伸手狠狠拽了把他的头发:「快点放我下来,听到没有?不然把你头发都拔光!」
方云瓒听完我的叙述后,笑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卫木栖一脸委屈,不停地用目光控诉着我的无情。
羞耻过后,我也觉得又无奈又好笑,瞧着他看我的眼神,没忍住也笑出了声。
方云瓒边笑边拍他的肩膀:「兄弟,听哥一句劝,以后想蹭福利也得分场合,不然就会变成一个笑话!」
卫木栖礼貌性笑笑,掏出一张废掉的符纸直接塞进了他咧着的大嘴里。
「好了,接下来谈正事。」他拍了拍手,无视了身边的干呕声,一脸正色,「所以你刚刚晕倒之后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东西?」
玩闹归玩闹,聊到正事,我也不笑了,将刚刚看见的一切告诉了他。
听完后,他的表情却没有那么意外:「或许你是第一次遇到,但这确实是恶鬼最常使用的方法,通过幻觉来击溃人的心理防线,用恐惧先把人击垮。」
「那你那边呢,刚刚表情那么震惊,社长找到什么了?」
因为卫木栖下手有点重,符咒塞得有点深,社长跑去卫生间抠嗓子眼了,因此还是由他来给我解释:「他给我发来了一些周若梵的个人信息……怎么说呢,原生家庭挺坎坷的。」
听完他的叙述,我这才理解为什么连鬼都不怕的他刚刚表情会变得那么精彩。
周若梵十岁那年,她的爸爸杀死了妈妈。
杀死自己妻子后,这个男人甚至还在她的尸体旁写下了详细的计划书,意图处理完妻子后带着一双儿女共赴黄泉。
只是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前来探望的小姨子给撞见,报了警。
父亲死在法律的惩罚下,周若梵成了孤儿。
她的父母也都是孤儿,唯一的亲人只剩下一个小姨。所以周若梵只能和弟弟去依靠这唯一的亲人。
他们的父母留下的遗产很少,小姨当时也才是个刚入社会的年轻人,三个人一开始的生活非常艰辛。
直到周若梵姐弟高中毕业,一家人的生活才好了起来,不久后小姨开了家书店,生活趋于稳定。
但因为两个外甥的缘故,她一直没有谈婚论嫁。
可没过几年,小姨又被查出了绝症。
就像店主说的那样,小姨拒绝了化疗,半年后去世了。周若梵读完了大学,将小姨的书店改成了蛋糕店,一直在那儿生活到现在。
直到现在,她都是孤身一人,没有恋人没有朋友,单调又规律地生活着。
这样的人生经历本就凄惨,再加上今天服装店店主说的,小姨很不喜欢周若梵……
也难怪她的性格会那么冷漠。
「那她弟弟呢,她不是还有个双胞胎弟弟吗?这样的家庭环境,她和弟弟相依为命,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孤单吧?」
「她弟弟失踪了。」方云瓒从卫生间走了出来,抠嗓子抠得脸色发白,「我最后查到的就是他大学毕业。之后也没找到他的任何工作信息,这个人就像是从社会上蒸发了一样,找不到一点存在的痕迹,但偏偏身为姐姐,周若梵却一点都不在意……反正我没有找到任何报警记录。」
「那说明周若梵一定知道他在哪里,就是不知道这个消失的弟弟究竟是死是活了。」卫木栖沉吟片刻,「对于这个白衣学姐究竟是谁,我现在大概有几点猜测。
「首先,假设这个白衣学姐就是周若梵本人,那么我们今天见到的那个『周若梵』,极有可能就是那个大学毕业后就失踪的弟弟,周若翰。」
我想了想今天见到的周若梵,声音沙哑,身形高挑。更何况,两个人是双胞胎,长得又像,确实有可能。
那样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大学之后周若翰就失踪了,因为他已经冒名顶替了自己的姐姐。
那他又为什么要杀了姐姐呢?
积怨已久?
还是想独占遗产?
可这些和他舍弃自己的身份都没有关系吧?
还没等我想通,卫木栖紧接着就说出了第二个猜测:「第二种,我们今天见到的确实是周若梵本人,而照片里的白衣学姐另有其人。
「说实话,我本人也更倾向于这种猜想一点,毕竟男扮女装风险太大,每天要见那么多客人,极有可能被看穿身份。开了七八年的店都没人怀疑,我觉得她应该是本人……或者说,是个真正的女人。」
方云瓒好奇发问:「那为什么照片里那个鬼长成了周若梵的样子?」
「这并不冲突。」卫木栖竖起食指摇了摇,「鬼是执念,本身不具备固定形态,只是大部分出于习惯会变成生前的模样,也有些会变成奇形怪状的异种,只是这些你们都没碰到过而已。
「我猜或许周若梵就是白衣学姐的执念,所以才会化形成她的模样。」
「执念……」我反复念叨着,突然反应过来,「完了!如果周若梵是白衣学姐的执念的话,那白衣学姐对她必定抱有极致的情感,要是正向的倒还好说,如果是恨……」
那周若梵不得被她玩死?
「我今天给她照片的时候你怎么都不拦一下?」
卫木栖毫不在意:「这有什么?你别忘了,现在白衣学姐的攻击对象可是你,要害那也是先对你下手。就算她真的改了目标,那依旧要遵守七天规则,如果周若梵想活命自然会配合,到时候除掉她更轻松。
「不过我现在担心的是,只怕她并未改变目标,毕竟照片都已经到了周若梵手上,她还要跑到服装店吓你那么一下。那她对周若梵或许就不是恨……」
卫木栖想了想,对一旁听得起劲的方云瓒道:「社长,帮我查一下周若翰和他们小姨的资料。我估计大差不差,白衣学姐应该就在这三个人里面了。」
「小姨?」
「对啊。」卫木栖笑笑,「就算是放弃了治疗,也未必是真的心甘情愿离开这个世界的啊。」
我想起了服装店里,店主对周若梵恶意的猜测。
或许,那不只是猜测。
当天晚上,我搬进了社团里住,卫木栖陪同。
为此,社长只能让出了自己的床铺。
「其实咱们社团够大,再留一个人也不是不行……」方云瓒磨磨蹭蹭地收着个人物品,还想再挣扎一下不用挪窝。
卫木栖拒绝得毫不留情:「不行!」
我也委婉劝告:「太危险了,你只是个普通人,要是被波及就完了。」
「行吧。」他将背包甩到了肩上,一脸忧伤,「我只能回到市中心那个冰冷的大别墅里住上一周了。」
我:「……」
放着大别墅不住非要来住这么个狭小的社团活动室,果然富二代的逻辑思维常人无法理解。
「今天晚上,白衣学姐有很大概率会来找你。」卫木栖铺着地铺,「我就在你身边,在梦里不要怕,我很快就会救你出来。」
我点了点头,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毕竟白衣学姐就在梦里等着我,不说紧张是不可能的。突然一股香味飘了过来,我侧头一看,卫木栖不知何时熏起了一盘香,放在了我的床头:「这是安神香,闻着或许会舒服一些。」
说着,他在我床边坐下:「安心睡吧,说不定今晚什么都不会发生呢。」
或许是安神香起了作用,抑或是他陪在我身边,我居然真的放松了下来,很快便感受到一丝睡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时,灯已经关了,房间里灰蒙蒙的,卫生间里传来水声。
我撑起身子看向地面,被子被掀开,地铺上空无一人。
可能是卫木栖半夜去上厕所了吧。
我在床上重新躺好,明明还有倦意,却怎么也睡不着。
安神香萦绕在鼻尖却失去了作用,耳边不断传来水声,很快就让
()
我意识到了不对劲。
卫木栖总不可能大半夜没事爬起来去洗澡吧?
我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感觉有些异样,但完全不是平日里该有的疼痛。
这果然是在梦里。
七日未过,除了吓我,白衣学姐伤害不了我。
而我有了心理准备,自诩也没那么容易被吓到精神失常。
我从床上爬了起来,决定主动出击。
做好心理建设后,我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浴帘半掩,水声从浴缸里传出,帘子上影影绰绰有一个女人的影子。
我毫不犹豫地拿起旁边的马桶塞就砸了过去。
扑通一声,马桶塞砸进了水里,帘子后空无一物,白衣学姐的鬼影也随之消失。
即便如此,我也没敢轻举妄动,缓缓退出了卫生间。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又渐渐拉远,仿佛有人附在耳边,惊得我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关上卫生间的门,缓缓回过头。
一行行鲜红的字从墙壁上渗出,扭曲狰狞。耳畔的轻笑声中夹杂了痛苦的呢喃,像是曾经的受害者们最后绝望的呼喊。
「救救我……
「快跑……
「她来了,她来了……
「别回头!」
随着碎语的增多,墙上的血字越渗越多,几乎将整个墙壁浸红。
白色的窗帘无风飘起,像极了那条染了血的白裙子。
别回头,别回头!
我在心里不断默念,身体却不听使唤地慢慢转了回去。
近乎被眼白占据的眼球死死盯着我,白衣学姐就那样站在我身后,一张鬼脸几乎贴在了我的后脑勺。
她的嘴咧到耳后根,嘴里一片猩红,鬼眼扭曲地上下翻滚了一下:「来成为,我的裙子吧?」
10
人在极度恐惧下,是会失去自主行动的。
我和白衣学姐对视了许久,才故作镇定地闭上眼,浑身开始止不住发抖。
能维持站立就已经费尽全力,更遑论逃跑。
见我被吓得不轻,白衣学姐明显兴奋了起来,笑声尖锐刺耳。
等我再次睁眼时,她已经从我面前消失不见了。
但我知道,她正蛰伏在幻境的某处,等着我放松时再次出现,企图将我吓疯。
我承认是有点高估自己的能力了,下次直面这样的恐惧前,还是先找些恐怖电影锻炼一下承受能力吧。
墙上的字迹争先恐后地翻涌消失,哭泣、笑声、呢喃拥挤在空中,吵得我头脑发晕。
「够了!」我忍无可忍,心中无端涌起一股怒火,「你到底是谁?」
或许是怒火带来的勇气,我直面面目全非的墙壁,口齿清晰地发出疑问:「你是周若梵?」
幻境中没有丝毫变动,我突然感觉衣摆有什么东西刮过,低头一看,只剩衣摆缓缓落至原位。
「刘令茹?」
刘令茹是他们小姨的名字。
嘈杂的声音似乎停顿了一瞬,不到一秒就再次争先恐后地涌入大脑,墙上的字迹愈发鲜艳,给人以一种难以忍受的精神污染。
我几乎是吼着说出了最后的名字:「周若翰!你是周若翰对不对!」
世界突然安静了。
嘈杂的声音消失得无影无踪,墙上的字像停滞了一样,印在墙上一动不动。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还没等我想清发生了什么,一股力量凭空出现,将我用力后推。
我眼前一花,鼻腔里争先恐后地涌进了液体。
我居然被生生撞进了装满水的浴缸里!
明明在梦中没什么痛觉,偏偏窒息感却那么真实。我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身上,无法起身。
我在水中拼命睁大双眼,身上什么都没有,视线所达之处是屋顶的天花板。
最终,我奋力一搏,勉强从浴缸里支起了半个身子。
空气冲走了鼻腔内残余的液体,我转过头,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墙上的镜子里,我撑着身子,身上坐着的正是白衣学姐。
她的一只手压在我的肩上,另一只手按在我的额头上,也正扭头看着镜子,与镜子中我的影像对视。
她笑眼弯弯如倒扣月牙,咧到耳后的血盆大口诡异上扬,像在欣赏我此刻的无措与崩溃。
她是故意的,故意给了我浮出水面的机会,就是为了让我看到这更加绝望的一幕。
她用狰狞诡异的笑容告诉我,我逃无可逃。
我的头被她更大力地按进水里,砸在浴缸底部发出一声闷响。
窒息感越来越强,我的手死死抠住浴缸边缘,像是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
这回,只怕我真的要死了……
11
一盆冷水从天而降,将我浇得透心凉。
等等……我不是本来就在水里面吗,这湿答答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意识到这点后,窒息感突然消失,按在头上的力道也没了,我一下子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空气中夹杂着呛人的烟味,室内灯火通明,卫木栖拎着个盆,盆沿还滴答着水滴,在地上汇聚成一小摊。
梦境的最后,或许是被白衣学姐扰乱了心神,我居然忘了那只是个梦,还以为自己真的要被淹死了。
如果在潜意识里认为自己溺水,那说不定现实中的身体也会随之窒息……
我打了个寒战。
「你可算醒了!」卫木栖将盆丢到地上,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怎么喊你都不醒,吓死我了……差一点就来不及了!」
我的视线被地上那摊污浊的水给吸引,喘着气问:「这是什么水?」
「你放心,水很干净,我只是掺了点符灰进去。」他往旁边挪了挪,露出了身后的灰堆,「我看你的样子像是溺水了,她想溺死你?」
我将沾在脸上的头发抹开,与死亡差点接轨的恐惧让我不可控地颤抖,但头脑却出奇地冷静。
见我一直在抖,卫木栖站起身,将一件外套披在了我身上:「我先出去,你换件衣服吧,免得着凉。至少今天早上,白衣学姐不会有能力再来找你麻烦了。」
「她被我给刺激到了。」强忍不适回忆着刚刚的梦境,我立马发现了端倪,「她本来没想那么快就对我下死手,是我提到了周若翰的名字,她才会突然有那么大的反应!
「难道她真的是周若翰?」
我喃喃自语,却总觉得这个结论中透着一丝不对劲。
卫木栖却没有多大的反应:「别想那么多了,你刚刚受到惊吓,现在需要好好休息。换好衣服回来睡一觉,我会在你身边守着,不会再让白衣学姐入你梦境。」
「不,我还是想不明白,她如果真的是周若翰,那害死他的人是谁?周若梵是不是知道他就是白衣学姐……」
「钟栗,别想了。」卫木栖在我面前蹲了下来,仰头看着我,目光平静,「这些都不重要,白衣学姐是谁也不重要。我明天就会设阵法将她拔除,之后你就安全了。」
我没想到他会如此果断,他看出了我的困惑,主动解释:「你还是不够了解鬼魂,鬼由执念所化,也受生前性格所影响。或许有些鬼本心向善,成鬼也是迫不得已,但这些鬼行事都有分寸,不会酿成大错。
「但白衣学姐不同,她身上已经背负了数十条人命,还都是些与她无关的无辜者。她早已罪孽深重,无论执念是何,无差别杀人都注定了她本性即为恶,就算是个活人,只怕也是个祸害人间的恶种。
「这样的灵魂,犯下如此多的罪行,无论因果,必将诛之!」
12
第二天一大早,方云瓒喜提一张被浸湿了的床。
他看着床上半干不干的符灰,表情一言难尽。
而我和卫木栖蹲在门边,低头看着从底下飘出的照片,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不出所料,白衣学姐又回来了,她并没有将目标改为周若梵。
现在是第三天,距离白衣学姐爬出照片还有四日。
照片里的白衣学姐整个人都转了过来,直勾勾地盯着照片外,面无表情,眼睛里泛着诡异的光。
「想不想报仇?」和她对视许久,卫木栖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就见他掏出一沓画好的符纸,将照片一层层地包了起来。
黑雾从符纸的间隙中冒出,我仿佛听到了女人的痛苦尖叫,但仔细分辨时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然这不能对她造成什么伤害,但有她难受的了。」卫木栖笑得有些恐怖,「虽然我一向秉承人道主义,从不虐待鬼魂,但谁让你昨晚不老实,提前让你体验一下低配版十八层地狱了。」
我知道他这是在为我出气,看了他两眼,没说什么。
毕竟我又不是圣母,昨晚被她折腾成那样,心里有的是怨气。
但我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就不怕她找你报复吗?」
「我要是怕,早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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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这行了。」
好有道理。
「你们要的资料我发给你们了。」方云瓒一脸憋屈地选购新的床,「我简直像个冤大头,出钱出力还不讨好……算了,资料我就先找到了这么多,你们先看着,其他我今天再补充补充。」
「谢了。」卫木栖面不改色,「你也不亏,这样刺激的怪谈故事,你去找人口述可没亲眼见证的真实。」
方云瓒想想似乎有点道理,表情稍微好看了些。
我开始翻看他发过来的资料。
这些主要是关于周若翰和刘令茹的,昨晚白衣学姐对周若翰的反应让我有些在意,因此先看了他。
他迄今为止的人生都和姐姐形影不离,人生经历大差不差,但学习能力上的差别让两人最终选择了不同的大学,他考上的是外省的工科专业。
但除此以外,他的性格竟与姐姐高度相似,都极为寡淡,没有要好的朋友,习惯孤独,乍一看简直就像性转版周若梵。
就连外貌都和周若梵极为相似,将那些男性特征去除,就很难和姐姐辨别开来。
如此看来,周若翰要是男扮女装,还真有可能瞒天过海。
但说不通,他害死周若梵的动机不明,而且周若梵对他没有恶意。
难道说……他只是冒名顶替,但人不是他害的?
我将疑惑姑且放到一边,又看起了刘令茹的资料。
这一看,也是辛酸苦楚的一生。
刘令茹是孤儿,和姐姐在孤儿院长大,彼此相依为命。
两个人早早步入社会,尝遍人情冷暖,为了找到一个依靠,姐姐到了法定年龄后就结婚嫁人了。
这一嫁,就嫁给了一个恶魔。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在收养周若梵姐弟之前,刘令茹其实是有个已经谈婚论嫁的男朋友的,只是之后就消失了。
估计是不想承担两个半大孩子的生活负担,离开了。
她这一生最安稳的日子,估计就是确诊癌症前开书店的那几年了。
这三个人的人生看得人极度唏嘘,却也印证了卫木栖的猜想。
白衣学姐应该就是这三个人其中之一。
因为生活苦楚,又意外死亡,他们往往有更大的怨气积攒,在死亡那一刻彻底爆发。
但联想到昨晚卫木栖说的话,我将他们的资料翻来覆去又看了好几遍,却发现这三个人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哪怕是在最困难的时候,都没想过做出一点坏事。
不应该啊,按理来说白衣学姐生性本恶,生前也不至于伪装得这么好吧?
也不知卫木栖有没有发现这个疑点,他只是粗略扫了一眼,就继续去捣鼓他的法具了。
于他而言,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今天能否顺利度化她。
就在这时,一通电话打了过来,是我的室友。
「栗子,你现在在哪儿呢,你快火了知道吗?」
刚一接通,她急匆匆的语气就把我弄得有些蒙。
她见我毫不知情,转手给我发了条帖子:「你自己看吧!」
我打开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监控截图,正是昨天我和卫木栖去周若梵店里时的画面。
「你们昨天去这家店买东西,扫码付款没扫上,店主现在正在全网找你们呢!」
舍友好奇道:「这家店主可佛了,这次这么兴师动众,几乎所有社交账号都发了,大家都在猜你们到底欠了多少钱没付……所以你们究竟欠了多少钱啊?」
因为蛋糕店的名气,帖子在同城已经有了不小的转发量,甚至还有人扒出就是卫木栖昨天在服装店门口公主抱的我。
眼看我的信息就要被网友翻出来了,我连忙挂断电话,有些无奈道:「周若梵也太损了吧,居然把我们的照片放到网上寻人!」
「这说明是真的急了,看来她已经发现照片不见了。」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卫木栖看起来毫不在乎,「不过这也侧面说明,现在这个周若梵对白衣学姐的了解并不多,不清楚她的行事规律。她和白衣学姐应该不是一伙的。
「如果你实在好奇,可以去见她一面,顺便让她把帖子删了保护隐私。」
他掏出一把小刀塞到方云瓒手上:「我就不去了,还有很多东西要准备,虽然这个周若梵是普通人,但也不可不防。社长,麻烦你和钟栗一起去,顺便保护她,应该没问题吧?」
「放心,鬼我打不过,人还是可以的。」方云瓒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走吧,刚好我也很好奇,这个周若梵究竟是谁。」
13
因为怕丢人,我是戴着口罩进店的,即便如此周若梵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我。
她一改初见时的冷淡,直接上前逼问:「照片去哪儿了?」
她这少有的激烈情绪直接把店里几个熟客给惊到了,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方云瓒生怕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挡在了我身前。我将口罩往上拉了拉,不慌不忙道:「照片不是昨天给你了吗,你弄丢了?」
「你少装了!」她也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压低声音,「你早就知道照片会消失,所以昨天才给得那么爽快是不是?」
我故作惊讶:「我怎么知道,那不是你的照片吗?」
她看着我,眼神几经变幻,最终无奈地垂下眼眸:「对不起,我情绪太激动了。我想请你们先进来等一下,等我把这边几位顾客的账结一下,好好聊聊。」
看来她终究是妥协了,我也不再装傻,跟着她进了店内隔间。
蛋糕店往里走是一个小宿舍,但设备齐全,看样子平时周若梵就住在这个地方。
出于礼貌,我和方云瓒坐在桌边,没有碰任何东西。
很快,外面嘈杂的声音消失了,周若梵回到了宿舍,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我们面前:「你们能告诉我,照片真的在你们那边吗?」
我答非所问:「所以你昨天就看出来了,那个照片里有东西对吗?」
她是真的打算和我们好好聊聊,也不再遮掩,点头承认了。
「那照片里的是谁,为什么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周若梵避开了这个问题:「在我回答你之前,我也有点问题想弄明白。你们是谁,为什么会有这张照片?」
很明显,她虽然打算松口,但没有完全放下戒备心。
她刚刚已经回答了我的一个问题,出于诚意,我决定也先回答她一个问题:「我们只是本市的大学生,照片是别人寄给我的,但我不知道是谁寄过来。」
「不,你们绝不可能只是大学生那么简单。」周若梵十分笃定,「普通人要是遇到这样的事早就吓死了,不可能像你们这样还能找到我这里。」
「我也快被吓死了好吗?」想到昨晚的经历,我很无奈,「但总归得想办法解决啊,不然干坐着等死吗?」
「等死?」她居然很震惊,「你怎么会这么想,她不会想害你的。」
这下方云瓒都听不下去了:「还不想害?要不是钟栗有人护着,这会儿说不定都在下面排队等着拿号重开了!」
「怎么可能!」周若梵再次反驳,「不会的,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见她连连否认,方云瓒都给气笑了,直接点开手机上一堆关于白衣学姐的资料,伸到周若梵面前:「从十年前开始,她害了多少人,你自己看吧。这中间的细节,你肯定能认出来!」
随着指尖越翻越快,周若梵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最后,她的语气已经没了一开始的底气:「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她怎么会害人,明明她已经那么努力了……」
「所以这个女鬼到底是谁?」聊到这儿,我已经确定周若梵绝对知道白衣学姐的真实身份,迫切地想要得到答案。
但她却再次沉默了,像是被白衣学姐的残暴给打击到一般,半晌才说了一句:「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办,你们要……再杀她一次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说的是对的,卫木栖已经快准备好了,今天中午白衣学姐就会魂飞魄散。
「不能说是杀。她变成了鬼,被怨气缠绕,也是很痛苦的,只能说这是帮她解脱。」方云瓒劝导她,但却一点作用都没有。
「对不起,我、我现在不想告诉你们她是谁。」听到白衣学姐可能会被度化,周若梵有些慌了,对我们的信任彻底瓦解,「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她真的痛苦吗?你们说什么我就该信什么吗?我不知道……我……」
在我们震惊的目光中,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滑落。她像是崩溃了一样,止不住地落泪,只能慌张地遮住自己的脸,维护最后的尊严。
我和方云瓒面面相觑,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我们只是想来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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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学姐的身份,可没想把人给弄哭啊!
这一哭像是打开了情绪的缺口,周若梵越哭越起劲儿,大有哭上几个小时的气势。
这种时候再追问实在有点没人性。我看了眼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儿的方云瓒,决定暂时先撤。
我随手抽出笔筒里的一支笔,在纸上写下社团地址和自己的联系电话:「你想说了就联系我们吧,我们先走了。」
没等她回答,我就拉着方云瓒赶紧走了。
离店几百米远后,方云瓒才讷讷道:「她怎么这么能哭啊?」
我回想这两天与她短暂的接触,中肯地斟酌道:「可能因为她……精神状况不太好吧。」
快到社团时,我看了眼手机,发现她主动发来了微信好友验证。
加上好友后,我想了想,还是给她发了条信息:【我不想逼你,但是最好能在今天中午之前决定好是否告诉我们真相……不然可能就无法挽回了。】
14
我们回去后不久就到了时辰。被符纸包着的照片放在了铜盘里,铜盘放在方桌上,桌子四角摆着四支红烛。
和卫木栖认识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正经摆阵作法,难免好奇。
方云瓒的好奇不比我少,但他却被赶了出去,以免无关人员受到牵连。
我打开手机看了看,周若梵依旧没有给我回复。
卫木栖靠在窗边抬头看着太阳,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回到桌边点亮了四根红烛。
红烛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瞬间一股异香蔓延开来。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火焰跳动间,整个室内的光线仿佛都暗了下去。
随着蜡烛的燃烧,蜡油很快就熔化了下来。卫木栖依次端起红烛,往铜盘里滴下四滴蜡油。
蜡油滴进铜盘后居然半点没有凝固,依旧保持着液体状围在照片四周。渐渐地,有黑色液体从包裹着照片的符纸缝隙中渗了出来,将蜡油融合了进去。
空中隐隐听见女人的哀号,黑色液体像是她流出的血,所见所感都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眼看着黑色液体已经将盘底漫过,卫木栖两指抽出符纸,侧头看了我一眼:「你往后退一点,符咒贴上去就会燃烧,可能有点吓人。」
我咬了咬嘴唇,看着他口中念咒,手中符文红如鲜血。
就在他即将将符咒甩进铜盘时,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施咒被打断,卫木栖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这符咒贴上去,她会消散。」我脑中闪过周若梵失声痛哭的模样,下定决心,「但还有四天,我还是想再等等。」
「等什么?就是一个真相,有那么重要吗,有你的命重要吗?!」他看起来有点生气,就连语气都有点重。
「重要,我有预感,很重要。」我直视着他的眼睛,「卫木栖,你愿意相信我吗?」
他与我对视了几秒,像是被我看没了脾气,缓缓放下了手:「好……」
话音刚落,燃烧的红烛突然集体熄灭,黑色的烟盘旋萦绕,只留满室异香。
他看着我的目光信任澄澈:「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自然是信你的。大不了接下来我们再小心一点,我还是会保护好你的。」
「谢谢……」我没想到他会这么果断,这份无条件的信任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其实除了找到真相,我还有种不安感……总觉得有点太简单了。
「如果这么简单就能将她消灭的话,那她作恶那么多次,早该被除掉了。她能安稳地在照片里留存到现在,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
「怎么了?」卫木栖见我惊恐地看着他,疑惑发问。
可下一秒,一股温热的液体流进他嘴里,他伸手一摸,满手鲜红。
紧接着,他的眼睛、嘴巴、耳朵里也先后渗出血液,一滴滴落在地上,红得刺眼。
铜盘里,突然蹿起了黑色的火焰,原本安静的黑水沸腾起来,化作了黑色火焰的燃料。
与此同时,卫木栖的身上也无端燃起了黑色的火焰,将他整个人包围其中,宛如人体自燃,可怖异常!
15
火舌舔舐在卫木栖的皮肤上,他的血仿佛成了助燃剂,熊熊火焰燃烧其上。
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这凭空出现的火焰就熄了下去,像是短短几秒内出现的幻觉。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等我反应过来时,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被灼烧出了一块块黑斑,不像是伤口,反倒像是恶毒的诅咒。
铜盘里包裹着照片的符纸燃烧殆尽,黑色的灰烬在空中盘旋。白衣学姐身上也出现了相似的黑斑,但脸上却出现了扭曲的快意。
卫木栖倒在地上,脖子上那块护身玉符碎了一地。
我扑过去跪在地上,费力抱起他的上半身:「喂,你怎么了,快醒醒!」
他已经晕死了过去,血糊了一脸,看起来分外瘆人。
「出事了!」
房间的门突然从外面被撞开,方云瓒神色慌张:「周若梵来了,但是她……咦?」
「不要进来!」我脱口而出。
卫木栖昏迷,白衣学姐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谁也不能保证无辜者踏进这间房间会发生什么。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方云瓒目瞪口呆。
和我一样,在他心里卫木栖是无所不能的存在,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倒下。
我深吸一口气,压住心里的恐惧与慌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将被子从床上拿下来,将人裹好拖至房门口,交到方云瓒手上后又退回了房间内:「他流了很多血,不管怎么样先送医院,能治则治。」
「那你呢?」
我看了眼铜盆里的照片:「白衣学姐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她的首要目标应该还是我。这个房间里有符阵,我和照片都在里面,她应该就出不去。
「那你怎么办?」方云瓒打开被子,看见满脸是血的卫木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你和她待在一起,她伤害你怎么办?」
「现在才是第三天,她没办法对我造成实质伤害,精神方面……她也未必能得手。」
过了一开始的茫然与无措,我现在很愤怒。
是的,愤怒。我没想到她会直接越过我对卫木栖下手,而且看样子是死手。
如果她现在真的再把我拉进幻境,比起对死亡的恐惧,我更想把她揍一顿一起下地狱。
「行……行吧。」方云瓒第一次切实体会到怨灵的可怖,下意识地听从了我的安排,「对了,还有件事。周若梵来了,但刚刚你们在里面,我就拦着没让她进来,她想硬闯,但刚靠近门就晕了。」
我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她现在人在哪儿呢?」
「我把她扶到沙发上去了。」方云瓒将卫木栖背到背上,小心观察我的脸色,「她晕得也很蹊跷,前一秒还在跟我吵,后一秒就直挺挺地倒下去了。」
「那把她也送医院好好检查一下吧。」我现在只希望,周若梵的晕倒与白衣学姐无关。
方云瓒离开后,我关上门,靠在门上面对着铜盆,打开了卫木栖留下的手机。
我不知道锁屏密码,但我知道紧急联系人是他的师姐。
因为初出茅庐,所以有时候他会向自己的师姐求助,为了防止意外发生,紧急联系人也设置成了她。
这是我第一次给他师姐打电话,但情况紧急,我也顾不上寒暄礼仪,简单讲述完了事情的经过。
听完后,师姐原本有些吊儿郎当的态度消失了:「你是说,他身上也燃起了黑色火焰?那他的护身玉呢?
「碎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挡得了灾。」
「不是没有挡,而是没有完全挡得住。」听语气,师姐仿佛松了口气,「这小子这回算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不过幸好没什么大事。」
「没事吗?」我想起他满脸是血的样子心里直发怵。
「也不能说没事,但是至少性命无忧。」她语气有些凝重,「钟小姐,我得谢谢你,是你救了他的命。我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但听描述,我觉得这个照片女鬼身上应该是被下了反噬咒。
「这种咒术会将女鬼所受到的伤害全部反弹到术士身上,如果今天不是你拦着他,他要是真的下了符咒,只怕这会儿早就被烧成灰了!」
反噬咒?
难怪……难怪白衣学姐作案数十起,却一直平安无事。
不是她运气好一直没遇到厉害的术士,而是这些术士都在不知情中被反噬了。
铜盘上方的黑色灰屑在空中打着旋,我不敢靠近观察白衣学姐的现状,耳畔传来师姐的声音:「他的护身玉本身是能挡一次灾的,但这反噬要比普通凶灾来得凶猛得多,因此没能完全挡得住。不过有了玉的缓冲,那火
()
焰只烧了几秒,顶多让他气血亏虚,身上那些黑斑浮于表面,只是看着唬人,并无大碍。
「虽然无恙,但这鬼着实有些棘手,不是他一个毛头小子能解决的。我现在就买票坐飞机过来,大概能赶在七日之限的第六日之前到达。
「不过在那之前你也不用害怕,经过今天这一遭,这女鬼也是元气大伤,威力大减,想伤你也没那么容易,你们就安心等着我过来吧。」
16
确如师姐所说,卫木栖并无大碍,送到医院过后没多久就醒了过来。
但除了失血,医院也查不出什么具体毛病,只能建议我们往上一级医院去求医。
反倒是看起来没那么骇人的周若梵一直昏迷不醒,做了全套检查后,医院给了同样的意见。
想都不用想,估计不是身体毛病,而是白衣学姐的影响。
这医院自然是查不出来的,没办法,我们只能把她也从医院接了出来,由方云瓒安排了护工悉心照料。
到了第二天,卫木栖身上的黑斑已经消得七七八八,但他本人却闷闷不乐。
现在是第四天,距离白衣学姐爬出照片还有三日。
方云瓒为了庆祝他安然无恙,去饭店点菜去了。我见他一直盯着作法的那个房间发呆,就猜到他在在意什么了:「谁也不会想到她身上有反噬咒,这不是你的问题。」
「是我大意了。」他目光沉沉,看样子受到的打击不小,「而且现在这些不重要了,重点是为什么会有反噬咒?是谁下的反噬咒?」
我想起之前看的资料,白衣学姐曾消失了四年,并且最后一个怪谈的照片地点与前一个怪谈的案发地点不一样。
这四年时间她在哪儿,害了多少人,反噬咒又是什么时候下在她身上的?
如果说从一开始她身上就存在反噬咒,那这是否说明,白衣学姐从化鬼开始就被人密切关注?
抑或说,她会变成鬼,就是人为所致?
我顿时不寒而栗,明白了为何卫木栖会这么严肃。
白衣学姐身上的谜团太多,真的不能细究。
「我真的不明白,白衣学姐背后的这个人为什么要害你。」卫木栖揉了揉眉心,「除了多接触了几次鬼,你就是一个普通人,而且人缘也不差,不至于有人非要置你于死地吧?」
「可能真的就是我倒霉吧。」我苦笑,「毕竟从小有个冥郎跟在身边,影响了二十多年,自身风水不好也说得过去……」
正说着,方云瓒提着打包盒回来了。他来回看了我们两眼,露出了一个略带傻气的笑容:「怎么都这么愁眉苦脸的,大难不死哎!你们难道不该高兴一点吗?」
我勉强扯了扯嘴角,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迷雾重重,白衣学姐的身份还没搞清,她背后又冒出了如此多的谜团,实在让人笑不出来。
「算了,你还是别笑了吧。」方云瓒被我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给整无语了,将打包盒放在了桌子上,「我这里有点资料,估计对你们大有帮助。」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里面有着厚厚一沓资料:「我虽然擅长收集资料,但在调查个人信息方面还是差了些。所以为了不误事,一开始我就找了几个私家侦探,让他们调查一下周若梵的详细情况。
「详细资料今天他们发给我了,你们猜怎么着?」方云瓒的眼睛亮得吓人,「他们居然找到了周若翰!」
17
周若翰大学毕业后,就因为躁郁症进了本市的精神病院,一直关到现在。
这样的发现实在有些出乎意料,不过倒也确实说得通为什么一直找不到他的任何消息。
「周若梵每个月会去看他两次,上个月也如此。这就说明周若翰还活着,那白衣学姐一定不是他!」
卫木栖接过资料开始细看,我却更在意另一件事:「关于白衣学姐的怪谈,还有其他的吗?」
「这个我也顺带让查了一下。」
方云瓒从资料最下面抽出了几张,我接过一看,第一眼就看到了先前从未见过的一张照片。
那正是白衣学姐所有的杀戮故事中唯一缺失的一个。
但让人觉得离奇的是,这个怪谈因为抓到了杀人凶手,所以被辟谣了。
有照片为证,那这必然是白衣学姐的手笔,那这个所谓的杀人凶手又是怎么回事?
我满腹狐疑,但现在明显还有更要紧的事,这无关的疑虑姑且抛之脑后。
「精神类疾病都是有遗传的,周若翰有躁郁症,从那日看来,周若梵倒像是有抑郁症。」方云瓒若有所思,「他们的父亲杀了母亲,那这个精神疾病应该是遗传自父亲。」
「周若梵醒过来没有?」
他一摊手,无奈耸肩。
周若梵是关键人物,偏偏在此时掉了链子。
那唯一的突破口就只剩下精神病院里的周若翰了。
「我得去趟精神病院。」卫木栖放下资料,看向方云瓒。
他立马理解:「我帮你安排。」
「我就不去了。」我翻着卫木栖放在桌子上的资料,心里却在回忆着之前的种种,「提到周若翰,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先前在梦里遇见白衣学姐时,我猜测她的身份,唯独提到周若翰的名字时,她出现了极大的情绪波动。
「一开始,我们猜测白衣学姐是周若翰,但这个猜测现在被否定了,那她会这么在意周若翰……」
卫木栖立马明白了过来:「能让鬼如此在意的,只有执念。」
这样才能说得通,正因周若翰是白衣学姐的执念,所以她才会这么在意他。
但是怎样的执念,才会让白衣学姐化成穷凶极恶的恶鬼,背负数条人命呢?
「我怎么感觉越来越理不清了?」方云瓒一脸头疼,「既然白衣学姐不是周若翰,那她只可能是他们的小姨刘令茹,那小姨和外甥之间能有多大的仇啊?
「难道说……当年是周若翰不让刘令茹化疗,才让她怀恨在心?那她又为什么要变成周若梵的样子,复仇对象却是周若翰?搞不懂,搞不懂……」
不只他搞不懂,我脑子里也是一团糨糊。
但我注意到卫木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了嘴,眉头微蹙。
他在风水鬼怪这方面比我们专业,能想到的自然也比我们要多一些。
但可能没有依据,他没有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转而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去了,社长,能不能请你代替我们去一趟?」
「我去?」方云瓒指了指自己有点蒙,「你确定是我啊?我去了可不懂要干吗。」
「你去找周若翰,见到他后开视频,我们会在视频中和他对话。」被反噬咒坑了一把后,卫木栖明显谨慎了许多,「白衣学姐一直跟着钟栗,就算她不去,也不能保证找到周若翰后白衣学姐会不会受到刺激。
「那就干脆测试一下,在视频里让她看见周若翰,看看她的反应,来确定我们的推测是否正确。」
18
因为周若梵还在昏迷中,加上本就快到了探视时间,方云瓒很轻松就得到了医生的信任。
现在是第五天,距离白衣学姐爬出照片还有两日。
视频接通后,画面几经变换,最终切到了对面的周若翰身上。
看着眼前这个瘦削的男人,我和卫木栖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些许震惊。
先前看年轻时的照片时,他的眉眼确实与周若梵高度吻合,但现在,和曾经可谓是相差甚远。
虽然细看下来五官还是那样,但神情的憔悴,以及近乎脱相的瘦给他带来了近乎整容的变化。
卫木栖:「你和他说了多少了?」
方云瓒老老实实道:「什么都没说。」
饶是这么严肃紧张的时刻,我都差点笑出声。
他还真是心口如一,说不懂要干吗就真的什么都不干。
「你们真的是我姐姐的朋友?她为什么没有来,出什么事了吗?」
周若翰双手局促地绞在一起,眼神忧愁。
「她身体不舒服,所以让我们来看看你。」考虑到对方有精神疾病,为了不刺激他,卫木栖没有告知实情。
但对面也不是傻子:「那你们为什么不直接来,开视频干什么?」
「我们现在不太方便过来,但有些事想询问你。」卫木栖也不绕圈子,「你还记得十年前,你们小姨生病时,你姐姐在干什么吗?」
「干什么,能干什么?当然是照顾她啊!」周若翰立马警觉了起来,「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真的是我姐姐的朋友吗?为什么要追究十年前的事?」
「你冷静一点,我们没有恶意。」方云瓒生怕他情绪过激把医生引来,急忙出言安抚。
「我们只是想知道一些事情,那样能解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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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麻烦。」我隐晦地表达了一下周若梵现在的处境,同时观察他的神情。
我最坏的打算是他会因此情绪不稳大吵大闹,但幸好没有。
但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总感觉他的眼神变了,忧愁中夹杂了一丝狠厉,从视频中直直看过来,像是要穿过屏幕将我们抹杀。
这眼神着实让人不舒服,但考虑到对方是病人,我们又有求于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询问:「那个时候,你们的小姨为什么会突然放弃治疗?」
「生病治疗有多痛苦,你们这些正常人是体会不到的。但撑不住了想用死逃避,也需要不小的勇气。」周若翰低笑一声,似悲哀也似自嘲,「怎么,你们是警察,怀疑小姨是被我和我姐姐害死的?都过去十年了,现在才来调查?」
我没有理会他言语里的嘲讽:「我们不是警察,真的就是好奇问一问了解情况,你不要多想。」
「问一问,了解情况……」他喃喃重复我的话,突然一拍桌子暴起,脸上戾气乍现,「你们什么都不懂!凭什么怀疑我们,你们根本不知道我和我姐活到现在有多痛苦,特别是我姐,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伤害任何一个人!」
「咔!」
视频里传来了开门声与脚步声,周若翰的暴躁引起了医生的注意。
但在这之前的那一个声响,却是从我们身后传出来的。
从那个存放着白衣学姐照片的房间里发出来的。
卫木栖当机立断,关掉视频,将平板倒扣在桌上。
屋内寂静一片,仿佛刚刚那一声不过是我们的幻听。
渐渐地,我的耳边响起了女人的哭声,声音越来越大,离我极近,仿佛有个女人趴在我的耳边失声恸哭,听得我汗毛竖立。
我看向卫木栖,他神色正常,显然只有我一个人听见了这个哭声。
他发现了我的异样,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没有出声,手却缓缓握紧。
又过了几秒,哭声消失了。如果不是耳朵里的阴冷感,我真会怀疑刚刚那不过是我的幻听。
「她在哭……」我迎上卫木栖疑惑的目光,「白衣学姐,她哭得很伤心,真情实意的。」
19
这段时间里,我听到哭声的次数很多,每次都是白衣学姐的恶意恐吓。
但唯独这一次,没有撕心裂肺的哀号,哭声极其细弱,断断续续,像是克制无果的呜咽。
卫木栖打开了存放白衣学姐照片的房间,里面还是出事时的陈设,铜盘内,照片倒扣着漂浮在黑水之上。
他用筷子将照片从黑水中夹出,翻过来一看,前天还能看到上半身的白衣学姐这会儿已经逼近得只剩肩膀以上,乍一看像是给她拍了张大头照。
但此刻,她却收起了之前张狂扭曲的表情,低下头,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半遮住了她的脸。
细弱的哭声又在我耳边响起,柔软无助得像一只受惊的猫。
这回,不只是我,卫木栖也听到了。他不为所动,皱着眉一脸疑惑:「这又是在耍什么花招?」
回应我们的只有哭泣声。
「好,那我换个问题。」他甩了甩照片上的黑水,「你这么恨你弟弟,因为是他害死你的?」
哭声戛然而止。
卫木栖也不急,似乎刚刚的问题也不过是他的一个试探。
我却听愣住了:「弟弟?」
我们一直无法确定白衣学姐的真实身份,可如今,他却如此笃定地称呼周若翰为白衣学姐的弟弟。
那不就是证明,白衣学姐就是周若梵?
那现在那个昏迷的周若梵呢,又是谁?
「之前我就有猜测,但觉得可能性太小,所以一直都没有提出这种假设。」卫木栖将照片放进桃木盒子内,将铜盆压在了盒子上,走出房门,「你听说过换魂术吗?」
我一直以为这种邪术只是民间传说,没想到确有其事。
只不过术法大都是祖上代代相承,各有专攻,又随着年代更替,大都遗失在岁月洪流之中。
卫木栖所承一脉主修驱鬼辟邪,换魂术这种邪术,他也只是在古书中见到过记载,具体实例从未见过。
「这种邪术,别说我没见过,只怕我师父也没遇到过。就连与之相关的记载,师门内都极少。」
卫木栖无奈摊手:「所以这个术法具体该怎么实施,破解之法又如何,我是一概不知,但对于此术法的症状,倒是略知一二。
「换魂术属于偷天换日的邪术,一旦施术,对施术者的反噬是极大的,小则重病不断,大则消损折寿,若是魂体与肉身比较契合,随着时间这种影响会减轻直至消失。
「但我先前把周若梵的资料翻看了好几遍,尤其是小姨死后的,发现她不仅无病无痛,照常生活学习,就连刘令茹的葬礼都是她一手操办。虽说是亲戚,但也不至于身体和灵魂会如此契合,术法对她没有丝毫的后遗症吧?」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之前卫木栖天天对着周若梵的资料唉声叹气,原来是一直在纠结这种可能性。
「但如果这种假设成立,那么现在在周若梵身体里的,其实是刘令茹?」我试探询问。
「因为害怕死亡,所以放弃治疗,并将所有遗产留给周若梵,就是为了将来借她的身体复生,按理来说是这样。」卫木栖点头,「可我还是想不通为何到了周若梵身体里的刘令茹会没有受到任何反噬。」
「不,不该是这样。」我喃喃自语,「这个逻辑确实说得通,但在周若梵身上却不该是这样的。」
虽然在外人看来,这三人关系不好,但其实并非如此。
刚刚和周若翰聊天时,很明显他应该不知道换魂一事,一直以为周若梵身体里的还是姐姐。
但当他误以为我们怀疑他姐姐是杀人凶手时,他情绪过激不似作假。
还有刘令茹,当时我们告诉她白衣学姐犯下累累罪孽时,她掩面痛哭,甚至病情发作,都不愿相信事实。
这是绝对的信任,他们之间是有亲情的,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淡薄。
我脑中灵光一闪:「如果,施术人其实是周若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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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魂术只会反噬到施术人身上,所以刘令茹不是施术人的话,就不会出现反噬情况。
而在刘令茹身体里的周若梵遭到反噬,也只会让人误以为是原有的病情加重。
身为当事人,刘令茹从一开始就知道白衣学姐就是周若梵,也许当天她来社团就是为了告知我们真相,却意外昏迷到了现在。
一开始,无论是服装店店主还是刘令茹冷淡的性格,都将我们引入了一个误区,误以为这三个人之间关系恶劣。
可如果不是这样,那么这十多年的相依为命,足以让周若梵为了小姨甘愿献出生命。
而周若翰,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这件事。
如此一来逻辑就说得通了。
但还有许多疑问未曾解决。
毫不知情的周若翰,为什么会被牵扯进这件事里,成为白衣学姐的执念?
明明生前毫无劣迹,甚至为了他人献出生命的周若梵,死后为何会成为杀人如麻的白衣学姐?
以及最重要的,是谁教她的换魂术?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周若梵的个人资料几乎被翻了个底朝天,可以确定与玄学毫无关系。
那这背后势必有个人帮了她一把。
不……不是帮,或许白衣学姐的诞生,就是这个人一手操控的。
这个人引诱周若梵进行了换魂,待那个残破的身躯停止运转后,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她成了鬼,将她封在了照片中,并在她身上施下反噬咒,以保证她能不被消灭。
而后,他将照片流入民间,进一步壮大白衣学姐的实力,并在背后暗中观察。
也许是白衣学姐不受控制抑或是其他原因,四年前,他将白衣学姐回收,直至几天前,才将我选为了下一个受害者,寄出照片。
白衣学姐只是一个工具,这背后的人,才是真正的杀人如麻的恶魔。
或许此刻,他就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默默注视着我们焦头烂额的现状,无声嘲笑。
一想到这种可能,我就感觉后背发凉,有种说不出的恼火与无力。
仿佛我们只是被人把玩的玩物,毫无反抗之力。
虽然不想承认,但现状就是这么让人窝火。
卫木栖已经死里逃生了一回,断然不能再轻易冒险。
眼下,只能等刘令茹醒来,或者师姐过来,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满腹心事,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床下,打地铺的卫木栖那儿时不时也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看来也是心事重重。
最后,我把心一横,仰躺在床上放空大脑数数,逼着自己早点休息。
每天被白衣学姐精神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