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狭长的山谷里,凄厉的唢呐声不绝于耳。
我揪着大红嫁衣的裙摆,没命地往前跑。
身后,十几个身强力壮的村民追上来,一把将我按在了地上。
我奋力挣扎、反抗,砂石割破了皮肤,鲜血不停往外渗,可还是被拖回去,绑在了龙头石上。
炸雷冷不丁地打响,闪电照亮了整个山谷,血雨瓢泼而下。
“惊雷起,血雨至,龙抬头,万象生。”
“吉时已到,送新娘嘞!”
十三根筷子长的梅花棺钉压在我身上,村民手中的榔头狠狠砸下来。
我惊恐地闭上眼睛,脑子里一片凄然。
十年了,我终究还是躲不过被献祭的命运。
嘭!嘭嘭!
预期的疼痛没有传来,一股强大的气流自我身下冲出,一时间,周围惨叫声四起。
有什么东西钻进我的裙摆,攀着我的腿一直往上,粗粝的鳞甲刮得我浑身颤抖。
我猛地睁开眼睛,却被血雨迷蒙了视线,什么也看不到。
湿冷的呼吸在我耳边盘桓,他亲吻我的眉角,舔舐我的伤口,毫不客气的索取,让我无处可逃。
情到深处,我只听他在我耳边呢喃:“真真,你终于回来了。”
·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山里跑出来的,跌跌撞撞好不容易回到家里。
灵堂上,奶奶的棺材还停在那里,尸体却不在。
我转身又往村口跑。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今天是二月二,每年这个时候,村民们早已集聚一堂,准备进山去供龙头香。
可今天,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整个村子静得像坟墓。
我抬脚狠狠踹向村长家的大门,十几下之后,半边木门轰咚倒地。
“你……你是人是鬼?”
村长就站在院子里,战战兢兢地问我。
我冲上去,一把薅住他的领子,恶狠狠地质问:“我奶奶的尸体在哪?你们把她怎么了!”
“你……你还活着?”村长哆嗦着嘴唇反问,“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整个人一愣。
真真,因为这个名字。
我叫槐烟,并不是什么真真。
但显然,那东西把我认成了真真,这才让我逃过一劫。
村长长舒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塞给我:“后半夜村里来了人,带走了你奶奶的尸体,交代我如果你活着从山里出来,就把这个给你。”
信封里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坝下村,风家。
·
我重新回到家里,洗漱之后换了身干净衣服,又从奶奶房间的衣柜里翻出那四本婚书,马不停蹄的赶到镇上。
一直等坐在了出租车里,我才慢慢松懈下来。
手指轻抚眉心,那儿有一枚梅花形胎记。
所有见过我的人,都感叹它好看。
可是他们不知道,从我出生起,每年二月二生日那天,这胎记就会变成血红色,冰寒刺骨,犹如钢针一般刺入骨髓,让我生不如死。
随着年龄的增长,每年二月二,我身上都会新长出一枚一模一样的胎记。
从一岁到十二岁,从眉心到喉管再到双肩、双手……
那些胎记连成一片,犹如一条昂首望月的长蛇缠遍我全身,却堪堪少了蛇尾。
奶奶说,这是我们锁龙村的诅咒,如果我身上再长出第十三枚梅花形胎记,便活不成了。
那一年,奶奶忽然离家半个月,再回来,手上多了四本婚书。
她竟给我定下了四门婚约,说只有这样才能压制住我身上的诅咒,暂时保我性命。
坝下村风家就是其一。
奶奶说过,这四门婚约就是我的保命符,对方受了她的恩,除非我主动提出解除婚约,否则婚约一直有效。
违者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如今奶奶刚死,村民便绑我去献祭,风家连夜带走我奶奶的尸体,怕是要逼我亲自上门退婚。
树倒猢狲散,他们都想我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