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白凡的身体狠狠的摔在了冰冷的地上。
伴随着头上和身上传来的阵阵疼痛,他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可映入眼帘的仍然是一片黑暗。
他下意识的想要活动一下近乎麻木的手脚,这才发现双手被紧紧的捆在了身后。他想要叫喊,却发现嘴里被一团东西塞的满满当当。
我这是在哪儿?这是他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大当家的,我们在城里绑了个肉票,看这穿着打扮,应该是只肥羊啊!”一个兴高采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肉票?肥羊?我被绑架了?白凡的心里咯噔一声。
突然,眼前的黑暗被粗暴的扯下,嘴里的东西也被粗暴的掏出。
克制着猛然见光的刺痛,白凡一边不停地眨眼,一边努力的看清眼前的景象。
这是一个宽大的厅堂,旁边的墙上火把林立,把房间照的亮如白昼。左右两侧,几十条大汉站成两排,有的背着步枪,有的挎着砍刀,个个都是凶神恶煞的样子。
厅堂前方是几层台阶,高台上摆着三把座椅。中间的那把座椅虽然最为宽大,但也只能勉强塞下一具庞大的躯体。这具躯体的主人,一个头皮锃亮的独眼大汉,正在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白凡。那森寒的目光,就像是一只猫在打量自已爪下的耗子。
白凡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完了,真的被绑架了!他心里默念的同时,又不由的产生了强烈的违和感:可是,这完全没有道理啊!他们为什么要绑架一个辛苦打工的穷屌丝?更诡异的是,这房间为什么全是火把,看不见一个灯泡?还有,那些人身上的短衫裆裤,手中的老式武器。这一切的一切,为什么会出现在充满现代感的2024年?
难道说,我穿越了?!
这个念头好似一声炸雷,在白凡的心头响起。
“肥羊?他姓什么叫什么?家里是什么底子,能榨出多少钱粮啊?”独眼龙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粗犷沙哑,好像金属摩擦般刺耳。
“这个嘛”,白凡身旁一个长条汉子迟疑了一下答道,“其实我俩也不清楚。”
“嗯?”独眼龙眼光一闪,“那怎么把他绑来了?”
“托大当家洪福,咱们撞上笔意外之财”长条汉子面露喜色,“我就是在街上撞见这货,看他身上穿着长衫,脸上架着墨镜,手里摇着折扇,全是上等货色。就把他骗到暗巷里,让藏在那儿的棒槌一棒子就撂倒了,我们把他往箱子里一塞,然后雇了辆骡车,轻轻松松就拉出了城门。走到僻静的林子里,打发了车夫,把人往马上一放,一溜烟儿就回来了。”
“是啊是啊”,旁边一个长得像棒槌一样的汉子接口道,“大当家您看,从他的钱袋里,足足搜到五块大洋,还有这么多钞票。这小子肯定是个富家子没跑了。啧啧,您再看这怀表……”
长衫,大洋,不知道哪个年代发行的钞票。白凡一边听,一边扫视着自已的衣着和那些鸡零狗碎的物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犊子了!真TM穿越了!!
他内心的感受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天理何在啊!
苍天啊!大地啊!人家TMD穿越,都是穿越到王府当世子,娇妻美妾玩儿宫斗;都是穿越到天界当神仙,修真炼气荡八荒。——怎么一到兄弟我这儿,就成了穿越到山寨当肉票,人菜运烂丢小命儿了呢?
白凡啊白凡,你靠妈妈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抚养长大,在一个边远小县寒窗苦读十几年,把独木桥都快挤烂了,好不容易考上个大学走出家乡,又好不容易进了个民营企业充当社畜,那一个月几千块的工资可以说是张张浸透了血汗,还得忍受那个绰号“肚脐眼”的恶心上司的欺压,还得迎接深爱一场的初恋女友的背叛。就连穿越,都得穿越到这步田地吗?!
不行!他暗暗咬紧了牙关。我得活下去!就算老天这么不待见我,这么操磨我,我也要活下去!我不但要活下去,还要活着回到属于我的世界里,我要再次见到我的妈妈!
回想到那历经无数风吹日晒、已经略显蹒跚身影,那爬满了皱纹、比真实年龄大了足足二十岁的脸庞,那长满了老茧、微微颤抖的双手,他的内心突然没有那么恐惧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白凡让思绪回到现实的场景中,却意外的发现,绑架自已的长条汉子和棒槌脸已经停止了喋喋不休的讲述,俩人脸上的兴奋也已经被恐惧所取代。
抬头一看,山寨老大独眼龙不知何时站起身来,正一步一步的向这边走来。他的那只独眼中,闪烁着玩味和嘲弄的目光。
“没踩盘子,不知底细,就这么把一个大活人绑到山寨里!”独眼龙刺耳的声音就像一记又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那俩人的心上,“至于他后头有什么背景,会不会引来其他白道黑道的势力,你俩根本没过过脑子!”他冷冷的一笑,死死的盯着变了脸色的二人,“这个过错也就罢了,更重要的是,我有没有特别交代,最近两个月严禁私自下山,严禁私自干活儿,所有行动都要听我统一号令?”
白凡已经真真切切的听到了长条汉子和棒槌脸牙齿打架的声音。他正感觉独眼龙要一拳把这俩货的脑袋砸个稀烂,后者却一个潇洒的转身走了回去。
“老二啊”,独眼龙目光一扫,看向了高台上的另一个男子,“这俩人都是你带上山的,你说,咋整啊?”
白凡这才注意到,高台之上还有另外两人,那个被称作“老二”的家伙,坐在独眼龙左侧的交椅上。第三个人却不是坐着的,她一直站在中间的交椅之后,待独眼龙再次落座后,她伸出纤纤玉手,开始给他揉捏臂膀。
好美的女人!
一袭青色的旗袍,把妖娆多姿的身段包裹的恰到好处,高高盘起的发髻下,是嫩白如雪的脸庞和脖颈。虽然现场的气氛像是有炸药将要爆开,她却丝毫不为所动,揉捏肩膀的动作是那样的从容。
伴随着一声深深的叹息,二号座椅上的男子款款起身。白凡突然觉得,其实单从外形来看,这个家伙和后面的美人倒是更为般配。白皙的皮肤,端正的五官,甚至还有点淡淡的书卷味。这哪里像个山寨匪帮的二当家,倒像个风流倜傥的青年才俊。
青年才俊一言不发,也看不出他脸上有什么表情。他只是默默地走到了已经被吓傻了的长条汉子和棒槌脸跟前,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你俩跟我也已经有快五年了,咱们一起吃肉喝酒,一起玩儿过女人,也一起挡过枪子儿。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啊。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坏了老大的规矩。我虽然有心相救,但也无力回天。”
说到“有心相救”,他的手已经握上了腰间的短刀,说到“无力回天”,短刀已经从长条汉子的咽喉闪过了棒槌脸的咽喉。
“噗呲”,殷红的鲜血从二人的喉间激射而出,飞溅到一旁的白凡脸上。在热乎乎的感觉中愣怔了好一会儿,他才闻到了一股独特的腥味。
天哪!两条人命啊!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一眨眼的功夫就这么没了?!白凡只感觉嗓子里面阵阵翻涌,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克制住呕吐的欲望,但一颗小心脏仍然跳的跟打机关枪一样。去你M的,在老子跟前玩儿这种耍狠的把戏,老子堂堂21世纪大好青年,功夫片枪战片看了无数,什么阵仗没见过?老子一定能活下来!老子一定能活着回去!他只能一次又一次给自已狠狠鼓劲。
长条汉子和棒槌脸的眼睛瞪的大大的,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他们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好像是要急着说出什么,但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便双双栽倒在地上。
白凡感到,在这大厅之内,不只他自已,两侧站立的所有汉子都小心的屏住了呼吸。只有高台之上那按摩的美人,仍然花容不改,指法从容。
这个二当家和这个女人,可真不简单呐。白凡暗暗想道:一个不动声色,杀人于眨眼之间,杀的还是跟随自已多年的兄弟;另一个也是气定神闲,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大阵仗。可是这帮王八蛋已经开始狗咬狗满嘴血了,我这个肉票该怎么办呢?
正琢磨呢,寒光一闪,二当家那把染血的短刀已经稳稳的落在了他的脖颈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