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仙台之上,厚重的乌云之中闪烁着雷电,天色忽变,似乎在预示着天劫将至。
当祈止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天空中劈下的雷长长短短,仿佛是空中裁下来的刀子一般,随着一声炸雷,一道天雷就劈在祈止面前不远处的位置。
祈止闻到了空气之中焦灼的味道,那是雷电劈过之后产生的味道。
很臭。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祈止茫然的看着周围,她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来到渡仙台的,她在昏迷之前做了什么,为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
“你终于醒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祈止身侧响起,她转头看去,就看到一位穿着蓝色长衫的男子站在她身侧不远的位置,男人五十多岁的模样,身侧跟着两个同样穿着浅蓝色服饰的弟子。
“墨生宗主……?”
祈止看着那男子,不解的皱起了眉:“这是哪里,我、我为什么会在渡仙台?”
“祈止。”墨生宗主冷着脸看着她,平静的说:“这三年来,你和故听霜结为道侣,为的就是在今日替她渡这雷劫。”
渡……雷劫?
祈止觉得墨生宗主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清楚,可组合在一起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她要替故听霜渡雷劫?故听霜要飞升了吗?可为什么渡雷劫的是自己?
被捆在渡仙台上,祈止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恢复一些,就听到墨生宗主道:“你的体质和故听霜非常相似,她与你结为道侣之后,便可由你待她受天劫。不然,你觉得为什么修断情绝爱之道的故听霜会和你在一起呢,图的不过是你替她渡的这次劫而已。”
什么意思?
墨生宗主这话的意思是说……从始至终祈止都是在被算计,为的是帮故听霜渡雷劫?!
祈止忽然明白过来,她明白为什么二人朝夕相处了三年,故听霜对待自己总是冷冰冰的,还听闻她有喜爱的人,可祈止却觉得以后与她朝朝暮暮的是自己,故听霜心里想着谁总有一天会忘记的。
没想到……
祈止她怎么也没想到,打从一开始,故听霜就不曾想与她好。
这三年来的朝夕相处,这三年来的同床共枕,终究都是演给她看的一场戏!
墨生宗主看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便冷笑了一声,对祈止说:“等你死后,我会让故听霜帮你立个牌位,你是她的结发妻子,替她挡雷劫,也受得起这块牌位。”
祈止摇头,她为了一个女人去死,竟然只能得到这一个轻飘飘的牌位么?!
“我不愿!”祈止看着墨生宗主,挣扯着身上的符文,冲男人喊道:“这雷劫我不愿渡!她不爱我,凭什么要我替她渡雷劫!故听霜,她从始至终都是在骗我!”
为了当年的一个微笑,她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祈止不明白,她只是喜欢上了故听霜而已,为什么会这样!
可墨生宗主并没有理会祈止的喊叫,毅然决然的离开了渡仙台。
此刻天空乌云密布,雷劫将至,祈止看着落在自己头顶的第一道雷劫,终于明白了故听霜不爱她这件事情。
可已经太晚了。
三道雷劫,祈止是活不下来的。
混沌之中,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那雷劫总是会提醒着祈止她曾经遭受的痛苦,雷劫劈在身上的疼痛几乎快要抵达灵魂,□□在一瞬间就被烧灼。
祈止觉得她这辈子没有那么痛过。
心痛,身痛,灵魂也同样在痛。
祈止的灵魂游荡了很久,终于有一天,她带着痛苦豁然睁开了眼睛,看到的却是一个陌生的房梁。
她……还活着?
祈止躺在床上困惑的想,不应该啊,她的法术低微,按理来说渡雷劫是必死无疑的,而且她已经感知到自己的灵魂在人间游荡了很久,怎么突然睁开眼了呢?
唔,大概是做了个噩梦吧。
祈止重新闭上眼睛,决定先好好休养一下,可她刚刚闭上眼睛,脑袋就突然痛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一些不属于祈止的记忆,就这样涌了进来。
很凌乱,也很痛苦。
祈止捂着脑袋在半盏茶的功夫过后,终于再度睁开了眼睛。
见鬼了……
祈止浑浑噩噩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周围的环境,这是一件收拾的很干净的房屋,东西不多却一应俱全,桌椅板凳,屏风书桌,以及自己躺着的这张雕花大床。
她拿过床头的铜镜,看着镜子里陌生的女子,终于明白自己的的确确是死了,而现在这具身体是别人的。
祈止从小就怕鬼,在茶摊听到说书先生说一些神神鬼鬼的事情都会吓得晚上睡不好,结果没成想一睁开眼,自己就是那活生生的女鬼。
而这具身体的主人,在昨日施展了禁术,献祭了自己的生魂,也许是恰巧,祈止的魂魄遇到了一个无主的驱壳,便鸠占鹊巢,醒了过来。
祈止看着镜中的人,那是一副很年轻的面孔,皮肤白皙身材消瘦,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乌青的眼圈看起来似乎很憔悴,而且祈止试了试身子。
嗯,法力跟她上辈子一样,几乎等同于没有。
祈止放下铜镜,她穿上鞋试着才房间里走了一圈,发现身体还是可以控制的,就是突然变成了鬼,她自己也挺害怕的。
‘咚咚咚
就在这时,房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一个清脆的女声冲屋里喊道:“小姐,您醒了吗?该洗漱了。”
祈止微微愣了愣,原身也叫‘祈止’,竟然那么巧。
“醒了。”祈止对门外的人说:“进来吧。”
随着‘吱呀’一声响,一个年纪约莫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就走进了屋,她看了一眼祈止就紧张的说:“祈止小姐,您的黑眼圈怎么那么重啊,是昨天晚上没睡好么?”
祈止心想,何止是没睡好啊,简直是把命都丢了。
“还好。”祈止不想惹麻烦,看着那小丫头和她手里的脸盆就说:“你放下吧,我自己来。”
小姑娘也没有拒绝,放下东西之后就去给祈止收拾被褥,等祈止洗漱完毕之后就对祈止说:“商小姐今天出关了,说是突破了九层境界,您不去看望看望么?”
祈止知道小姑娘口中的这位商小姐是她的未婚妻,原身和商家从小定了娃娃亲,只可惜原身家族逐渐没落,自己这位‘未婚妻’虽未退婚,可对原身也不是特别好。
继承的原身记忆并不多,祈止只零星记得最近这几个月的情况,也知道原身几日前去找这位未婚妻,被心情欠佳的商小姐辱骂回来,现在这位商小姐出关了,祈止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她现在还没完全了解自己的这具身体。
祈止摇了摇头对小丫鬟说:“不用了。”
小丫鬟点了点头,端着脸盆说:“那我先去给小姐准备早点,您快点换衣服,迟了就赶不上早课了。”
看着那姑娘出去,祈止才起身换上放在床上的衣裙,给自己梳了一个简单的云簪发,也没有抹面,就这样推门而出。
一抬头,祈止就看愣了,因为在她抬起头就看到了乾月宗的月宗山屹立在她面前,环顾四周,祈止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在乾月宗的境内。
忽然想起小丫鬟说过的那位商小姐突破的九层境界,不就是乾月宗内门的九剑决么?
祈止忍不住头‘嗡’的一声炸开,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乾月宗,又回到了那个让她身死魂灭的乾月宗。
“故听霜……”
祈止攥着胸口,她想起那个女人,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是什么样子。
渡仙台的那场雷劫让祈止失去了一次生命,现在好不容易借着别人的身体活了下来,她是断然不敢再去接近这个女人了。
无论自己当初有多喜欢她,都已经死过一次了,没必要上赶着再送第二条命。
远远的看着乾月宗,祈止很果断的转身,准备先找找门路,离开这个地方才行。
沿着青石板路一直走,这里是祈止从未见过的景色,原本月宗山附近都是深山峡谷,可这一片祥和的市井是怎么回事?
祈止记得,距离乾月宗最近的城镇也要御剑一盏茶的功夫才能到。
自己到底死了多少年啊,这镇子看起来住的人已经很多了,绝对不是一两年就建成的。
祈止琢磨着也想不清楚,正当这时,她看到对面有一个茶摊,摊主是个说书人,都说茶摊是最好收集资料的地方,想必这里的茶馆也一定是这样。
这么想着,祈止就抬脚走了过去,在腰间摸出一两碎银子,找了个位置就这么坐了下来。
可这一坐不要紧,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只见那说书人张口就冲众人说道:“这故听霜啊,是乾月宗第二十一代宗主,她的师父墨生宗主早已在十年前下落不明,要说这位奇女子,就不得不提她的结发爱妻...